吴贵妃气恼,将手上的簪子拍在桌子上,道:“宫权还在本宫手上,她倒是一点不着急。”然后蹙着眉头,又不满道:“皇上也真有闲情逸致,这么多国事政事都不理了,专陪着一个妇人玩这些闺阁小技。上次还听父亲说,现在户部银钱不足,他上了一道折子提出增加田赋税银,结果却像石头扔进了海里没有半点回音,怎么不见皇上对这些事上心。”
这种国政大事不是宫人能插嘴的地方,玉簟低眉垂耳不再说话。
吴贵妃又突然眼睛一亮,问道:“各宫下一个季度的份例应该都算好了吧?”
玉簟道:“是,正等着娘娘示下。”
吴贵妃又问道:“长坤宫的那份呢?”
玉簟道:“也已经准备好了。”
按理长坤宫的份例,早该在大婚之后的前几日连带上一季度的份例一起送到长坤宫去的。只是吴贵妃接手宫权之后,改了后宫的规矩,各宫的份例算好分好后,一律先送往昭阳宫,各宫凭对牌在昭阳宫领取份例。
但如今后宫有了皇后,宫权却依旧还在吴贵妃手里,而吴贵妃却也像是忘了这件事,将宫权交还到皇后娘娘手上。
如今六尚局的尚宫们也左右为难,不知该将长坤宫的份例直接送往长坤宫,还是先送到昭阳宫。若是先送往昭阳宫,让皇后到一个宫妃手上领份例,这后宫都要闹笑话了。
若是皇上不重视新皇后也就罢了,闹笑话也是她们主子间的事,她们是贵妃提拔起来的人,自然站在贵妃娘娘一头。只是现在,眼看着皇上是越来越宠爱皇后,皇后接手宫权是迟早的事,她们也不敢冒犯皇后的权威。
但若是她们直接将长坤宫的份例送到长坤宫,贵妃娘娘现在就能吃了她们。
一山两虎相斗,她们两只老虎都惹不起,所以只能拖,连带其他宫的份例也都拖着还没下发。
每到季末,也是各宫的份例用尽缩紧裤腰的时候,特别是品级不高的宫妃,全看着份例过日子,已经有好几个宫妃让人来六尚宫局里打听,份例什么时候发放了。
吴贵妃眼角往上一翘,突然容光焕发的道:“去,让六尚局将长坤宫的份例送过来,本宫亲自送到长坤宫去。”
林嫤听到吴贵妃带着六尚局的人,抬着东西,轰轰烈烈往长坤宫而来的时候,她正在用自己的左手跟自己的右手下棋。
她这两天在围棋上被皇帝虐得溃不成军,信心沦丧,差点跳河自杀。
但她坚持她这个皇后,应该在兴趣爱好上与他这个皇帝保持一致,保持共同语言,所以尽管被虐得不成人样,依旧越挫越勇,深入研究围棋这门技术。
林嫤闪了闪眼睛,笑着对穆清道:“贵妃还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
上次丢脸还没让她长记性,明知讨不了好,还要再来一次。嗯,从这个方面来说,她和她倒也还有相似的地方,都是越挫越勇。
穆清也是面含浅笑,道:“贵妃也就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找回面子了。”
其实就是让后宫的人看见长坤宫的份例要从她昭阳宫过又能怎么样呢,皇后的地位在那里摆着,皇上的宠爱偏向长坤宫,那后宫的人就不会以为贵妃这股东风,压倒了皇后这股西风。
林嫤将手上捏着的棋子放下,拍了拍手,道:“我原本还想过几天再来过问宫权的事,看来我是偷不得闲了。走吧,我们去会一会贵妃。”
第六十四章 下面子(推荐票到600的加更)
林嫤走出来,看着趾高气扬坐在正殿里的贵妃,以及站在正殿中央,垂首帖耳恨不得将脑袋贴到胸口去的六尚宫掌事,和满满当当几乎摆满了整个正殿的大大小小的箱子匣子,箱子里面放了布匹绸缎、胭脂水粉、银碳香烛、以及瓜果茶叶等物……
林嫤顿觉好笑,缓缓走到凤椅上坐下。
吴贵妃站起来,同样扬了扬眉,抬着下巴看着她,脸上依旧桀骜而不驯,微微屈了一膝:“见过皇后娘娘。”未等林嫤叫起便已经起来。
林嫤看着她,甚有兴致的喝了一口茶,并不说话,等着她粉墨登场登台唱戏。
吴贵妃笑了一下,语气傲然:“先后仙逝后,臣妾奉旨管理后宫,后宫以前设下规矩,各宫份例要从昭阳宫过。长坤宫是中宫,却不能让长坤宫的人屈尊到臣妾的昭阳宫里来领份例,所以皇后娘娘,臣妾亲自将下一季度长坤宫的份例送来了。”
林嫤放下茶碗,睫毛动了动,目光清透,看着她弯了弯嘴角,道:“贵妃不说本宫倒还忘记了,这两年辛苦贵妃。”
吴贵妃道:“皇上亲嘱之事,何来敢言辛苦。这两年来,臣妾夙兴夜寐,总算不负皇上所望,将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
吴贵妃抬了抬下巴,又道:“娘娘初入主中宫,对宫中的份例或许并不清楚。”说着睥睨了一眼六尚宫,又道:“六位尚宫,好好跟皇后娘娘解释一下,娘娘每年的份例是多少。”
六位尚宫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是尚宫局的尚宫先出列,对皇后屈了一膝,开始答道:“按照太宗皇帝定下的宫例,皇后为后宫之主,份例为后宫之首。年例银5000两,金100两,各式绸缎绫罗1536匹,其中莽缎12匹,织金12匹,妆缎20匹,貂皮40匹……”
“茶叶120斤,其中六安茶叶10斤,天池茶叶8斤,香片8斤,老君眉8斤……”
“各色粉脂香料,苏合香16斤,沉水香16斤,二十四样胭脂各6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