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薛木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我在讲话的时候向尚老师鞠躬道歉过了,如果学校决定给我处分什么的,我也接受。”
校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又笑了笑说:“宿舍这个事先不谈,我想问问你讲话里对咱们学校的制度提出了很多质疑,这个是什么意思?”
薛木转了转眼珠,瞧了瞧左右几人,开口道:“您如果想跟我讨论我对学生事务的建议,可以不用让这几位老师也跟着挨训,我讲话之前说过了,所有观点仅代表我个人,跟其他老师都没关系。”
说到这里,薛木忽然想起了那个面带病容的,正是团委的老师,看样子应该是生病本来请假没来上班的,出了事也被抓过来了。
“哈哈哈哈,”校长爽朗地笑了几声,“这怎么是挨训呢?只不过是开个会讨论讨论这个事嘛!”
校长的笑声激起了薛木一身的j-i皮疙瘩,那音容笑貌与他在工作中接触的各级中老年企业小领导如出一辙,让他本能地厌恶排斥。
“开会讨论啊,那发言的人可以起立,听报告的怎么也得坐着吧?您一个成年男x_i,ng坐着,我们五个女x_i,ng和未成年人站着,其中一个还生着病,不太好吧?”
“薛木!你别太过分啊!”德育处长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
“吴老师,我在帮您争取权益,您怎么还说我过分呢?”薛木笑盈盈地看向德育处长,他哪里看不出,校长不过是摆出个和善的样子,白脸都是让她来扮罢了。
校长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但不悦稍纵即逝,他微笑着站起身:“我这屋没那么多坐的地方,要不咱们去会议室?”
“那也不用,”薛木迅速接话道,“您站起来也行,咱们都站着,也算平等。再去会议室多倒腾,还有两三分钟要上课了,别耽误工夫了。”
校长难以抑制流露出一丝尴尬的神情,德育处长立马道: “你还想上课?我看你直接当校领导得了!叭叭的不是挺能说的吗?我们还教得了你?”
薛木呵呵一笑,说:“教不教得了我,是您的教学能力问题,上课,那可是我交了学费应该享受的教育服务。”
德育处长猛地一拍桌子:“你把自己当什么人了!你以为你是顾客我们是你的服务员吗!”
“吴老师,”校长低低地喝止了德育处长,而后微笑着看向薛木,“我觉得薛木说的很有道理,我们确实不是九年义务教育了,学生交了学费,的确是来买我们的教育服务的。”
薛木不动声色,看向校长,他才不信校长真能向着他。
“所以顾客如果觉得我们的服务不满意,就可以到别的店去消费嘛。”校长继续笑吟吟地说道。
薛木眉毛一挑:“您的意思,是在劝退我吗?”
校长眉目含笑:“看你怎么理解了。”
薛木轻轻点了点头,此刻上课铃声适时响起,顺势答道:“虽然您劝退我,但是毕竟只是您的‘劝’,‘退’不‘退’还要我自己决定吧?现在我还没‘退’,那我可以先去上我的课了吗?”
“那你什么时候方便再来跟我谈谈?”校长仍微笑着,“上课时间不方便的话,我可以为你加个班──这几位老师都可以陪着加班。”
“那就今天大扫除的时候吧,李老师能让我逃一次扫除不?”薛木笑着看向李晓梅。
李晓梅迟疑地看了看校长,校长笑道:“我替李老师答应你了,那今天下午五点,会议室见。”
薛木回到教室时已经迟了几分钟,不得不配合着规定喊了“报告”。
“k, e on in!”英语老师微笑着说道,引发教室里一阵哄笑。
薛木微笑着答了一句“thank you”,然后从从容容坐在了万朝阳旁边,翻开英语书,立马开始思考人生。
校长的威胁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的杀伤力,不上高中又怎样?不上大学又怎样?上辈子老老实实一路出国读完了法学硕士,回国照样不还是英年早逝过劳死?
说实在的,现在立马退学,把将来打算读大学的学费全拿去买学区房,倒腾几年,然后一辈子钱都花不完了,何必在这跟老师校长斗智斗勇的?
可是……重过一次人生,难道就是为了买房卖房?这到底又有什么意思?我的人生价值呢?──人生,到底有没有价值这回事?
正在琢磨着,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在他桌上撂下了一张数学作业纸,上头写着三个字:没事吧?
薛木愣了愣神,转头看向万朝阳,却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讲台的方向,手上正转着笔,灵巧修长的手指仿若在弹奏琴键,黑色的碳素笔在指尖翻飞,模糊的残影像是一只灰色的蝴蝶。
薛木想了想,在纸上写上“劝退”,放回到两人桌子中间,然后也抬眼看着台上的英语老师,拿余光瞄着万朝阳。
万朝阳迅速地低头瞥了一眼,而后手上的笔倏然飞了出去,“啪”地掉在了地上。
前座的同学弯腰帮他拾了起来,万朝阳接过笔摘下笔帽,把作业纸拿到面前,笔尖在纸上落下又抬起,反反复复犹豫多次,在纸上戳出六七个黑点,终于下定决心似写下了几个字,又抬头看向老师,手上却把纸推到了一旁。
薛木低头看了看,纸上写道:我找我爸帮你。
薛木有些失笑,抬眼看了看仍装作专心听课的万朝阳,心中苦笑:你爸一个教音乐的,能帮我什么?
他拿起纸和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