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寒经她服侍那么多年,岂会感觉不到她的异状?探究了一瞬,终究道:“去吧。”
红玉大大松了一口气。
算上当日发现石寒中毒时候的那一次,这已经不是第一回煎眠心草的药汤了。上一遭杨谨就已经将具体的火候以及注意事项交代给了负责煎药的侍女,是以,当她随着红玉来到小厨房的时候,发现那侍女将一切打理得很明白,比她预想的还要好。
杨谨不得不感慨寒石山庄就是寒石山庄啊!寻常的贴身侍女都这样能干。
她本打算着借着这个机会再细细地叮嘱一番,却发现并不需要她多操心。如此看来,红玉带她来这里,可就有点儿多此一举了。
红玉却另有一番心思。
“施公子,请借一步说话。”步出小厨房,红玉忽道。
杨谨只得随着她来到僻静无人处。
两人相对而立,红玉却不急着开口,而是不错目地看着眼前这个个头儿已经快到自己眉毛处的男装少女。
杨谨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有种不大好的预感泛了上来。
“施公子,”红玉的口气极严肃,“眠心草你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
又来!
杨谨顿觉头大。经历了这十几日的波折,她和红玉在照料病人上配合得也算默契,她对于红玉的戒备惧意也已经随着两人的日日接触消散于无形了。谁承想,眼看庄主痊愈在望了,她又来问这个问题!
“红总管既然确认眠心草为真,何必计较来自何处呢?”杨谨针锋相对,隐隐有些气。
不料,红玉没有如她设想的驳斥她,反而极通情达理地道了一个“好”字。倒让杨谨懵怔,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公子既不愿说出这药草来自哪里,我与公子做一君子协定如何?”红玉平静地看着杨谨。
杨谨不知她又要如何,只得道:“请说。”
红玉也不啰嗦,直言道:“我不问公子眠心草的来历,等到我家庄主问起的时候,公子就说这药方子里是……随意公子应付哪几味药,只别提’眠心草‘三个字就行。”
“为何?”杨谨追问道。
她不傻,隐隐察觉到这位红总管在与她做交易。她不喜与人多做争执,却不代表她喜欢被人任意摆布。
“因为啊……”红玉眼珠一转,道,“因为我家庄主心慈,眠心草这物事生长在哪里,想来施公子比我这个不懂医术的要清楚得多。她若得知公子为了医治她的病,千里奔袭……五日就一个来回,必定会更加自责,于痊愈百害而无一利。”
“而且,”红玉话锋一转,嘴角噙着一抹嘲意,“难道我问不出来历,我家庄主问起来,公子就会如实相告了吗?”
杨谨心内震动。她首先反应的,不是红玉如此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是那句“公子就会如实相告了吗”。
之前,她从没想过这件事。而今忖来,若是那位女庄主当真问起自己这是什么药方子、药方子里都包含着哪几味药,自己真的会如实告诉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