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御医都这样说,敖广迟疑片刻,终于将被皇甫清狂拉紧的手抽了出来。
「广……广,别留下我……广……」皇甫清狂晃着头,长发披散,五指伸得长长的,在空中乱抓。
刚被刺了一刀,接着,就被告知肚子里的孩子要出生了,他这一生从未如此混乱、惧怕过,这个时候,唯一能令他安心的只有敖广,「不准走……广……广!」
「不用怕,御医会照顾你的。」弯身在皇甫清狂额上轻轻一亲,敖广也不忍再看皇甫清狂眼中的哀求害怕之色,转身离开。
经过御医身边时,冷冷地丢下两个字,「小心。」
小心照顾皇甫清狂,更小心你的头颅!
其中深意,不言而喻,御医缩一缩脖子,慌忙走过去准备。
「啊!啊……」
即使退出寝宫外,从内传出的痛叫声依然教人心绪不宁,旁边的龙将见敖广的脸色不同寻常,都纷纷劝慰,「王请安心,御医定当尽力照拂!」
堂堂龙王就此伫足在长廊外实在不成体统,伶俐的女官立即移来鼓几让敖广落座。
只坐了一会,便听得寝宫内响起更加响亮的器皿破碎声,还有皇甫清狂断断续续的蛮横叫嚷。
「走!不准……你们碰我!走……走!」
喝骂声很快又变成可怜兮兮的叫唤,「广……广……很痛……广……」
其中甚至带上几分哭音,敖广早已坐立不安,这时,听得皇甫清狂声声凄切『广,广!』地不停叫着,一颗心都被他叫得碎了,实在再也忍不下去。
他那么难受,那么害怕!自己又怎可以丢下他一个人!
敖广霍然而起,离他最近的紫龙箭雪忙不迭挡在他身前,「王实在不适合进去,就先让未将进去看顾吧!」
敖广置若罔闻,依然笔直地走进寝宫。
穿过屏风,只见女官与御医都避在了墙角,地上满是零碎,就连被衾都有大半被丢在地上,皇甫清狂半身在床上,半身悬在床下,已经痛得满头大汗了,手上还抓着一个黄金水盆,狠狠地向御医掷去。
「走!走!走一一」
以皇甫清狂的骄傲,他宁愿痛死自己,也不愿在外人面前示弱,更惶论为他接生。
随手抄下那个金盆,敖广只觉既好笑,又心怜,匆匆走过去,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拉起来,放在床上。
见他终于走回来了,皇甫清狂登时红了双眼紧紧地抱着他的肩背,「广!广……」
清泪涟涟滑下眼眶,他很害怕,很不安,只觉一生从未如此软弱过。
敖广,敖广……只有他可以带来安心,短短时日,原来他已经变得如此重要,如此不可取代。
顺着皇甫清狂的搂抱,将腰弯得更低,敖广向背后招手,用手势将瑟缩在墙角的御医重新叫过来。
从泪s-hi的眼际中看见御医与女官走近,皇甫清狂立即嘶叫,「不要!不要!我不要他们,不要他们!」
见得他泪流满脸,痛得发白的脸上惶恐不安,敖广只感心如刀削,忙哄道,「清狂,只要忍一下就过去了,何苦为难自己?」
皇甫清狂不理,只管不住摇头哭叫。
「不要!不要,不要……广……广……」肚里的胎动,本已令他难受至极,这时费力嘶叫、挣动,更显脸若紫金,气如浮丝。
声声凄切,敖广何忍?
冷着脸忖度半晌,终于挥手摒退身后。
看了他的手势御医迟疑不决,王令不可违,只是他若退了出去,那王妃肚里的龙子……想了想,他大着胆子开口,「王……」
一语未毕,敖广的手再次扬起。
「出去!谁也不许进来。」
声如冷箭,御医不敢有违,只得领着一众文官肃然退出。
眼看他们终于退下,皇甫清狂登时浑身发软,再也支持不了地倒在床上,右手紧紧抓着被衾,左手抓着敖广的手臂,用力得指节发白。
伸手,温柔地为皇甫清狂褪去被冷汗s-hi透的衣裳 露出洁白的四肢与高高挺起的肚子。
怀孕的小腹圆滚滚的,雪白的肚皮鼓胀着,薄薄的一层皮肤透着金光,晶莹透彻,像快要破了一样。
敖广法眼一睁,只见一条金龙在其中翻腾不已,挣扎着脱离母体的束缚,大有一飞冲霄之势,莫怪乎皇甫清狂痛煞不已。
皇甫清狂看不见金龙,却清楚地感到一种翻搅胀裂的剧痛,他感到自己薄薄的肚皮快要被从内撕成两半。
「广……广,很痛……很痛!肚子要穿了。我要死了……是不是?」
晶莹的泪雨急急落下,皇甫清狂只忖自己快要死了,一定是肚子内的孩子不管他的死活要破腹而出,收在心头的话再不说出来,只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广,并实我不是不喜欢你……真的……我只是有点怕,有点不安,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即使表哥也比不上你对我好……其实我喜欢你,真的……还有……我怕日后……热爱淡化后,你好象表哥一样……」
敖广摇头。
「别胡思乱想。」
皇甫清狂不理,依旧说着。
「……我死了之后,我不准你爱上其它人,不准你望其它人一眼……以后……千年万年都只准想我、爱我!」
皇甫清狂从不否认自己的自私、贪婪、霸道,他不敢肯定自己是否深爱敖广,欲知道若敖广爱上别人,即使碧落黄泉,他必然死不甘心,化成厉鬼。
听到他的说话,敖广只感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