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像是一场与全世界对抗的腥风血雨。
我不生气,我不发怒。
可是面对这样残酷又孤独的对抗,当这些石子像小且锋利的刀子一般打中我的身体,从手指到膝盖,从额头到腹部,痛楚和理智就像狂风暴雨下被虫子洞穿过的堤坝,摇摇欲坠。
一时间血往上冲,我感觉自己的头脑像是突然被引爆了一样,很多人的谈话声取笑声重叠,如同风暴一般狂卷而来。我眼中一片恍惚,脸上滚烫,连躲避都忘了,只是扯着喉咙狂吼:“我不是j,i,an细!我他妈的不是j,i,an细!”
那些人依旧笑着看我,就如同在看一个笑话。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肯定很难看。双目血红,就像个发狂的野兽。可是就在这一刹那,当整个世界都和自己站在对立面,我比任何时候都希望,哪怕只有一个人依旧愿意相信我。哪怕只有一个人,至少不是这样对我轻蔑地笑也好。
忽然又有人伸出长剑冲我身上一挑,猝不及防将我破烂的长袍一下扯掉。我几近赤身露体,身上的各种伤痕暴露无疑。很多人开始起哄吹口哨。
“你看他身上的伤,还有吻痕,有人最近c,ao过他!兄弟们谁去的?怎么也不告诉我!”
膝盖不知第几次被砸中,我终于支持不住,跌倒在地。
“婊子!婊子!婊子……”
“j,i,an细!j,i,an细……”
我不躲不避,只是疯了似的死死盯着那些人。我恨这样的人。我恨这些只凭主观臆断的畜生们。
克洛斯和哈希把我勉强扯起来打算继续前进,但很快他们便发现寸步难行。拥挤的围观人潮挡住了去路,而他们又不是军官,根本无法通过命令让这些人散开。
隐约之中,我感觉远处好像有个人一直在看自己。我没抬头,也不想知道那是谁。
不管是谁,我只希望他赶紧走。
没有人希望在这样落魄的时候看见任何认识的人,特别是帮不了自己还只能眼睁睁看着的,认识的人。
风像刀割一样划过我身体,终于又有人偷偷猛踹我一脚,我倒在地上时再次磕到膝盖,再也爬不起来。
模糊间看到膝盖已经流的不是红色的血水,而是说不上来的恶心的颜色,我那当机的脑袋居然还有很闲地猜了一下,大概是流脓了。
“快起来!别指望我们抬你过去!”克洛斯不耐烦地打断了我开始变得飘忽的思绪。
身上忽冷忽热,难受得忍不住哆嗦。我一边尝试着起身,一边盯着旁边一棵落满霜雪的胡杨树,盘算我在此一头撞晕过去的可行x_i,ng。
说起来也是很没面子,这种时刻,我竟然开始希望自己可以昏过去。只要失去知觉就好。
克洛斯突然嚷起来:“你干什么,别碰他!一边呆着去!你再不听我……”
有人径自挤过来,扑到我身上披了件衣服,然后猛地一把抱住我,用力勒了勒才飞快道:“巴高斯,不要听他们说什么,不要在乎,不要看你周围的人和物。想想你为什么而活,想想所有让你开心的事,想想那些爱你的人们,就不会那么难过了,真的。你不会死的,我知道你不会……”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一下拽开,一个趔趄摔到地上。
“奴隶真他妈的费事!你起来!”克洛斯一边骂一边用剑柄戳我后背。
我为什么而活?
我几乎睁不开眼,一边想一边摇晃着站起来。
让我开心的事……
我努力想着。
石子打在身上的痛已经变得麻木,周围的声音逐渐变小,我抖着腿,摇摇晃晃朝前走。
那些爱我的人……
我胸口颤抖,一边挪动脚步,一边拼命搜索记忆。
也不知道是挨了多久才走到营地的议会帐篷,我居然一直没有倒下,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只是平时走得熟的不能再熟的路如今变得非常非常漫长,长到快要无法忍受。
快走到门口时,我停下脚步。
后面的人上来就是一脚:“停在这里干什么!进去!”
我不吱声,抖着手去合拢衣服,还在折腾腰带,就听见后面的克洛斯嗤笑:“将死之人,还那么在乎这个,果然是个变态。”
忽然有人板着脸掀起门帘,钻出来。一双鸽子灰的瞳孔,是迈兰尼。
克洛斯肃容道:“迈兰尼大人,犯人带来了。”
迈兰尼点头,看我一眼:“跟我进来。”
“等等。”我叫住他。
“怎么了?”迈兰尼皱起眉。
我朝他的方向勉强一笑,努力站直:“大人看我现在是不是还看得过去?”
克洛斯回头瞪我,像是在瞪个疯子。
迈兰尼这才正视我,半晌,忽然叹口气,抬手替我抚了抚头发:“这样好点。”
“谢谢。”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走进去。
依旧是那些人,依旧是昏暗的灯光,依旧是严肃的气氛。除了把拜苏斯换成我,什么都没有变。原来我站的位置如今是泰绮丝,然后一桌人不约而同看着我,都是一副猜不透的表情。
我笑笑,跟对面的亚历山大打招呼:“陛下,好久不见。”
他望向我,细长的眸子蓝得空灵,沉默不语。
一时寂静无声。
我的微笑变得僵硬。
“怎么了,亚历山大?难道看到美人就忘了今天的事务了?”左侧突然传来喀山德的笑声,“巴高斯,这场角色扮演游戏玩得尽不尽兴?”
我不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