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 听了这样久,青年觉得无甚意味,便扭过脸低声道:“总不会再有更糟糕的了。”
“随意,我也只是受人之托来告诫你的。倒时候招子放亮一点,听话一点。” 男人见他不愿多谈,也不勉强,扭头便走。
“为何要告诫我?”
“大概是因为,” 他转头过来笑了一下,“那个人看你可怜罢。”
青年僵直的脊背缓缓放松,细细咀嚼这二字,确实是体会出了些不同意味的。他聪慧绝顶,自然能从这蛛丝马迹中猜测出来那施予微小善意的是何人。可是剩下的,却再也猜不透了,那个人为什么要告诫自己?是否还有更大的阴谋?他还有什么以外的价值吗?
种种疑惑缠绕在心间,让他对此行更是不敢抱一丝一毫的希望。
此时,温述秋感到阵阵阳光洒在身上与脸上,在他的指尖和掌心上跃动着,温暖着冰冷的眼睑,带来无以伦比的舒适。
仿佛被这道光安抚到了疲惫的身心,他深吸一口气,暂且放下纷杂的心绪。青年在心里不断警告自己,既然已经做好决定就不要再去想其他莫须有的事情。只是这样的劝告还压不下心里的九分忌惮与一分遐思,青年抬手抚了抚胸口,那里已经没了惯常能摸到的小珠,他却似乎还能感受到它的温度——是滚烫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一路冲到了心底。
想到这里,去牢狱的路好像也没那么令人绝望了,温述秋轻轻叹了声气,自嘲着自己的软弱。
是夜,大漠中燃起了一丛光点般的火堆。有两人围坐在火堆边,随意聊着天。
“晏兄这酒不错,哪里打的?” 披着件斗篷的卫从徵看着对面男人手中的酒囊,有些眼馋地问道。按理来说,他贵为当朝太子,什么样的美酒没有品尝过?只是现下在这种苍凉的环境之下,对面男人性格豪爽,言谈举止处处有着江湖儿女的气概,衬得他手中的酒都带上了大侠的味道。
“小镇随便买的,哪有什么好滋味。” 晏无意闻言,笑了起来:“只是我这人馋酒的很,原先有人管着还能收敛点,现下可是完全管不住自己了。”
“那也是关系亲密才能管的,若是其他人管,晏兄定然不会这么高兴。” 太子也笑了起来,他看着那渐渐有点开始熄灭架势的火堆,忽然问道:“晏兄有什么迫不得已的事吗?”
“有。” 晏无意从一旁捡了根树枝,轻轻拨了拨火堆,嘭的一下,它顿时燃的又旺了起来,“有些事,不是我做便是其他人做,权衡一下,还是我做比较安全。”
卫从徵自然知道他说的什么,不由得有些尴尬,但他素来为人圆滑,这点心绪很快被掩盖过去。想到自己探查到的那些东西,他将笑容从新挂到面上,又问道:“若有人欺你辱你,该当如何?”
“我必报之。” 男人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后将酒囊塞回腰间,仔细爱惜地挂好,又给蜷缩在他身旁睡着了的少年掖了下斗篷。
“那如果那人是至亲至爱之人呢?”
男人的手顿了顿,抬起眼看向太子,平静地说道:“他例外。”
火堆被风吹的跳了几下,又有些倾颓下去的势头。
卫从徵怔了片刻,不死心地追问道:“你可知我在说什么?!那个人背后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你我之间是互利互惠的关系,你和他之间又算什么?”
“我知道。” 晏无意收起了笑,成熟俊逸的面容顿时显得冷肃无比,他声音有些漠然,在这个本来就有些冰冷的夜里显得更加不近人情:“我与太子之间是合作,也仅是合作关系而已。而我与他,情谊深重,无论是从前还是往后,都是会一同走下去的。”
言下之意便是让太子不要再管那样多的事,被这样下了面子的卫从徵一时有些恼火,他紧皱眉头:“既然你清楚这件事的重要性,那就不该这样冒险将一个不知底细的人放在身边。本宫希望你能安全回来,而不是将身家性命全部赔在筑地。”
晏无意听得几乎发笑,他听着口口声声大义凛然,实际上还是担心自己功败垂成。现下将关键联结在了自己身上,为着那点好处便不敢疾言厉色得罪自己。明明面色已经变了,却马上将火压回去,不敢发出。
这太子做得,也忒无趣了些,他暗暗叹道。
不堪大用,卫从徵从男人漆黑的眼中看到了这四个字,一瞬间几乎维持不住精心养护出的面具,他颈间爆出几根青筋,双目赤红,深深吸了口气:“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 晏无意挑起眉头问道。
“不——没什么。” 太子突然惊觉自己的失态,他紧紧攥着拳头豁然起身,匆匆对着他说道:“夜深露重,晏兄还是快休息吧。”
临了,他还是忍不住转过头去瞟了眼那男人。
只见他还是那样懒散的姿势,看着面前早已熄灭的火堆。一阵微风吹过,卷起还未燃尽的火星与灰烬如星点般洋洒而过,而那男人听见他回头的动静,便闲闲抬起眼睛看了过来。
那一眼里面,有着卫从徵生平仅见的深沉,如夜色般广博。他不敢再多看,逃一般地走到另一边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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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平生仅见
从沙漠边缘到筑地原本需要数天的时间,却硬是被一众灰衣人压到了四天的时间。这几天里,他们快马加鞭,没日没夜地向筑地赶。因着时间紧迫,魏三绝并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