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问题……弹筒上的涂层出自我旧识之手,出于某些原因,他们想杀我。我建议你们即刻远离,他们探查到我的防护罩,肯定会有后续攻击。以你们的术法,对于高密度高强度的攻击效用有限。第二个问题,”谢衣抬眼看着紫胤冷若冰霜的面孔,自嘲道,“何必还要听骗子的一面之词?我再说什么,恐怕也难取信于你。如果此次侥幸逃脱,一定任君处置。”
“你目前仍是bpi监视对象,我不会随便放你离开。”紫胤若有所思地凝视着谢衣,缓步走近,“至于你的一面之词,不劳你动口,我自己会看。”
谢衣焦急起来:“他们追踪速度之快你们根本难以想象,这次只是试探,下次袭击再过来,我一个人根本护不得你们周全!”
“得罪了。”紫胤不理会谢衣的抗议,伸手按上对方颈侧,“予吾青鸾,登汝灵台,命掩三光,渡。”
“主人,法阵已经启动……”古钧愣愣地看着谢衣软倒在紫胤身上,“谢先生他?”
“这里已不安全,你和红玉即刻启程回帝都bpi总局待命。”紫胤一手抱起谢衣,越过古钧往法阵的方向走,“日后见到采薇,请她送阿阮去归墟。”
流转法阵闭合的同时,高处塔上尖利的警报声也随之停息。山间的阳光洒在古钧身上,是一派安谧的田园气息,他望着紫胤离去的方向,心里隐隐的不安如阳光下的阴影悄然滋长,挥之不去。
归墟,方外大壑,万水之源,千万年来,沉默地蛰伏在东海深处,空余一纸传说流传于世。若非故人机缘,他恐怕生生世世都不会踏足于此。紫胤的指尖在咸涩的海水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水流的波动昭示了万里之遥海面上发生着的弹雨攻击,正追寻着谢衣的踪迹,不屈不饶地要置他于死地。
横亘在海底断崖间的封合诀缓慢地随水流在从极之渊漂来的微光中荡漾,轻轻拍打着来者的衣衫。有低沉的模糊语声自法诀后缓缓透出:“是你。”
紫胤低头敛目,沉声回答:“是。”
“进来。”封合诀随着语声打开一道缝隙,紫胤带着谢衣闪身避入,将弥漫的硝烟远远甩在身后。
法诀后的归墟仍旧是一片静谧,无边无际的海水仿佛重重柔软沉重的屏障,将紫胤和阵中人牢牢遮蔽在两端。
紫胤找了一处礁石安顿好谢衣,又往对方嘴里塞了一枚避水珠,向四周略欠了欠身:“多谢。”
良久的沉默后,阵中人却回应道:“你老了。”
“婆娑万千,开谢荣枯,天下众生,莫不如此。”
“原来已过去这许多年……”阵中人似有感叹,“数百年间你从未试图接近法阵,此番前来,是为这个人?”
紫胤垂眼望着昏睡着的谢衣,似有若无的苦涩笑意蔓延上嘴角:“他只是个契机。”
“好一个妄图逆天改命的契机,”阵中人语带嘲讽,“茫茫人世,难为你费尽心力找到这么一个人……当年我如何没有看出你执念如此深重?难怪仍未修成正果。”
“我修道,本也不是为求什么结果。至于他,原是你我的机缘。”
“呵……机缘,海面上的波澜是因他而生的,是不是?”阵中人哂笑道,“五百年时限将至,此处阵法已有所减弱,凭我一人之力足以破阵,又何必要你引他处战火,多此一举?”
紫胤道:“你予他避难之所,他助你一臂之力,天意如此,正当其时。”
“天意……哈哈,天意,”阵中人切齿道,“只可惜叫他们失望了,时至今日,我仍不认命,也绝不会顺应什么天意!”
密集的炮弹拖着漫长雪白的水痕打乱深海的静寂,破碎在摇摇欲坠的封合诀之前,动荡的波澜一层层掀起了海底颀长的水藻,幽暗的海谷丛林尽头,隐约有轻盈洁白的衣袂一闪而过。
紫胤将目光投向炮弹袭来的方向,忽略武器所带来的锐利杀意,单凭眼前所见,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法诀碎片如同细雪一样纷纷扬扬落下,的确是深海里难得一遇的壮丽奇观。奇观……或许在不知情者看来,当年山巅崩裂,如星陨落的景象,也不过就是人生中难得一见的壮丽奇观罢了。他退回谢衣所在的角落,靠着石壁坐下。故人往事如川而逝,时至此刻,他人生最初阶段的最后一位旧识亦将远去,紫胤长长地出了口气,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终于要被放下了。他瞥向沉睡的谢衣,握住了对方的手:“睡吧,愿你苏醒之后,能与我坦然相对。”
游梦诀幽蓝的光芒从紫胤掌心生出,一丝一缕地侵入谢衣与他相握的手。
谢衣的手心沁出了细细的冷汗。
“怎么了?”牵着他的年长祭司蹲下身,“不舒服?”
裹在宽大斗篷里的孩子摇摇头,握紧了祭司的手:“请带我进去吧。”
“没关系,如果不舒服就在外面透透气,不碍事的。”祭司笑着摸了摸他柔软的额发,“你手心都出汗了。”
“我没事。”
“毕竟是平民种,上不得台面。”阴阳怪气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喂,不敢进去也别挡着老子的路,让开!”
“风琊,”负责维持秩序的祭司不悦道,“这里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风琊不服气:“我难道说错了吗?谢家本来就提不上台面,如果这种人家的后代都能进主神殿,高阶祭司以后还怎么服众?”
“我没事,请带我进去。”孩子又低声重复了一遍。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