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修士惊呼之间,纷纷停手看去,只见青光一闪,他已恢复人形,将摘天壶中绑在一处十数名奄奄一息的黑衣人并面色惨白的钟无笙一同倒了出来,千变光芒一闪,一把长剑直指在钟无笙喉间: “出泉宫百年清誉,究竟是谁与魔勾结,背叛师门,栽赃陷害,不如问问他?”
钟无笙形容狼狈地坐在剑上一阵冷笑,喉咙中一片冰凉,早被他贴了禁言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凌容与一手持剑,一手猛地对一个黑衣人拍出一掌,火光乍起之处,黑衣人面容狰狞地一声惨呼,果然自驱壳中升起一股魔烟。
“真的是魔!”喧哗沸腾之中,他抬眸冷冷望向重云之下,远远对上庄跃渊阴鸷的眼神,余光却扫见夏黄泉已悄无声息地落在迟弦郁身边,将牧庭萱化作的一方锦帕塞到了他手中。迟弦郁不动声色地掀开一看,帕上写着“弃出泉,入圭泠,以图后事”迟疑一瞬,遥遥地冲他微一点头,缓缓向牧应秋挪去,将锦帕递给了他。
牧应秋展帕一看,上面写着“爹爹,我们先走,日后再杀回来”,不由神色欣慰又悲凉地一勾唇角。
庄跃渊抚掌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宗派大战中的龙神传人,登天榜榜首,圭泠界的凌少主。”
“说的不错,诛魔盟诛邪使之首,乾元门金门的庄长老果然见识广博,耳通目明,”凌容与冷笑一声,语带讥讽道,“不知您可知这些魔认谁为主么?”
“愿闻其详。”
凌容与手一扬,黑色的传音石在空中旋转,流动着红光,传来黑衣人与云彻骨的对话:“回禀主人,我们自碧落城中取来此九幽磷火,何石并不知晓,大人亦未曾过问。”“做得不错。”……
“正是贵盟中的诛邪使云彻骨。”
“一派胡言!”庄跃渊面色一沉,含怒喝道,“云使现在何处?你为何构陷于他!”
“呵,诸位只怕不知碧落城是何处,它深藏在东海深渊之中,数以千计的魔栖身于此,所幸已被我宫中弟子捣毁。这几乎令我殒命的九幽磷火我也带了些来——”凌容与手掌一翻,掌心燃起一团绿火,“谁若不信,大可一查。”
庄跃渊面色遽变,显然还不知道碧落城被毁一事,顿了顿,冷凝地冲身后两人使了一个眼神,回眸冷声道:“若此事为真,我诛魔盟断然不会徇私!但此眼下最要紧的仍是出泉宫藏魔一事,诸位,还是随我一道闯入宫中,诛魔卫道!”
一时间群情激愤:“不错,先杀进出泉宫!”
“若我猜的不错,此前已有人闯进去了吧?被何石夺舍的穆古只怕也在其中!”凌容与高声叫道,“欲知晓宫中何人是魔,亦无需闯宫,婪真镜在此!”说着他抬手一扬,婪真镜在空中一旋,化作一片巨大的水幕。
然而就在此时,两道人影飞射而出,猛地向他冲去,“轰”地一声巨响,自爆在空中,元神自毁之力使得婪真镜当场碎裂,传音石亦霎时化作粉末。
凌容与猝不及防,被震得连退数十步,白衣上溅满了血,哗然声中对上庄跃渊不为所动的双眸,蓦然间满心惊骇地明白过来——这一回,这些人是抱着必死之心,要与出泉宫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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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顾怀的记忆里,那一日的太阳始终都没能升起来。
而黑夜漫长得像一个永恒的诅咒,将出泉宫凝固在一片狰狞荒诞的画面中,血腥弥漫,魔气翻涌,尸横遍野,触目惊心。
光火闪动间,青白染血的景象一闪而过,顾怀深吸口气,压下胸腔中翻涌的万般情绪,只余下一腔燃烧的战意,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冲进战场:“司空师兄!”
涅槃焚天阵的烈焰之中,司空磬蓦地转过头来,赤红双目中掠过一抹惊喜的光芒:“燕师弟!”
顾怀一掌劈散一团魔气,落在他身边,低声疾道:“抓了穆古,自翊鹤湖走!”
“穆古已死,来不及了!”司空磬一拍他肩头,翻身而起,画地剑脱手而出,骤然剑光暴涨,狠狠凌空插入地面,“嗡”地一声,阵法炸开一片荧光,将几个自涅槃焚天阵中脱身而出的修士困在其中,怒道,“你们非魔,为何助纣为虐?!”
那几名修士既有乾元门之人,亦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散修,自涅槃焚天阵中逃出,已是身受重伤,闻言竟仰天狂笑,纷纷喝道:“吾为天道死,死得其所!”声音至上云霄,霎时间元神自爆,血肉横飞,阵中炸开一片巨大的光芒,震得众弟子连退数步。
“等等——”顾怀避过那阵强光,瞪着前方的血肉残躯,一时间满心惊愕骇然,但不及细想,空中已又是一团黑气袭来。
“末劫印在出云殿,”司空磬抬掌与那魔气纠缠,回首急道,“燕师弟,先去寻宫主解印!”
“我们分寻十三峰,将所有人都带去翊鹤湖!”
“好!”
话音未落,顾怀人影已向疏影峰急掠而去。
快!
末劫印便是出泉宫最后舍宫出逃的封印,一旦开启,望归崖的宫门不复开启,而翊鹤湖水便会倾泻而出,让门人自水阁顺流而下逃出生天。
狂风呼啸,他隐去身形,自一路杀红了眼的修士与魔气中无声闪过,眨眼间已落在了疏影峰之上。
与下方厮杀之声相比,远在最外层的疏影峰上一片熟悉的寂寂虫鸣如此安宁,顾怀仿佛一头撞入往日的时光里,眼眶一热,脚下却片刻不停,飞速穿墙闯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