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已转身而去,眼看就要消失在雪地里。
“谢琀!凌容与!你给我回来!”顾怀双目通红,仓皇至极地在他背后疾呼几声,渐渐便听不到声息。
谢琀只望着前方一片雪光,攥紧了双拳,每一步踏在雪上都觉脚下心间又冷了几分,几欲回头,却忽觉耳侧拂过一片暖风,身形一僵,骤然停在了原地,幻觉般错愕地看着东灵雪山上千年不化的冰雪骤然间冰消雪融,一片春草春花如同潮水般自下而上,眨眼间覆盖了整座山脉,一时间姹紫嫣红,流光溢彩,春意盎然。
而他体内神魂震颤,内府之中“嗡”地一声轻响,龙心璧锁的光华亦骤然盛放,光芒暴涨,霎时间万千光景在眼前一闪而过,顷刻间如海浪湮没他三魂七魄,脑中一片轰鸣,混沌之间,恍惚似听见风声化作一句温柔至极的呢喃,仿佛穿过了百年光阴,终于与他相遇,催着深埋在心间无数情绪似藤蔓爬满整颗心脏,思念,悲伤,狂喜,悔恨……都如同那句带着颤音的风歌,席卷而来。
春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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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峰耸峙,烟岚如画,层云之上掠过一群飞鸟。
钟寂界至高至寒的孤峰之巅,有一座宏伟的宫殿,铸以晶石,饰以奇珍,华贵非凡。几十年前顾怀打败钟家之后,便将它翻修了一回,住了进去。钟家本就是一个大家族,又曾在这座宫殿中养过许多家臣门徒朱砂儿,后来多半被顾怀所灭,其余逃的逃,散的散,因而此地便变得十分空荡,许多殿宇都空置下来。
出泉宫门人多数留在菩提灵界,要么便在修仙界中各处奔走,力图重建出泉宫,大多数年月里,顾怀身边往往便只得闻枫落与夏黄泉相助,再加上个为他调理身体的阮夫子与几个白樱樱弄来的侍女,也没能多添几分人气。钟寂界的人对这位一路摧枯拉朽地杀上来的峰主心存敬畏,颇有些敬而远之,谁也不敢越雷池一步。故而这座华殿中常年冷冷清清,竟从未有过如此热闹的时候。
此时一向空荡的殿堂里,正坐着十几个人,仿佛普通修士聚会一般,但若有修士误闯入此地,定会大惊失色,以为修仙界将有大变,因各个界峰的核心人物都已聚集在此——绝照界赵禅,琼初界楚轻寒,圭泠界古玄钟,菩提灵界迟弦郁,横霜界衡小芜……
牧庭萱自后门穿进殿中,小心掩上了门,疾速走到众人身前,神色凝重:“小师兄服过药还没醒,你们有什么都快说。”
衡小芜道:“燕大哥真的受伤了?究竟是谁能伤得了他!难道谢琀真的是凌……”
“未必。”迟弦郁沉吟着开口道,“他找了凌师弟百年,早已心生魔障,被人欺骗也不是不可能。”
“呵,即便真是凌容与,他这样对待小师兄,我也绝不会放过他!”牧庭萱一想到那一日他们收到讯号赶去时的场景,便觉揪心——不知是谁的术法,东灵雪山的雪竟全都化了,开了漫山遍野的花,不少过往修士目瞪口呆地立在山巅,无一不瞧见谢琀冷冷说了句“让开”,便自己化龙而去。
他们被千山雪化的场景震慑地呆在原地,还没回过神去追,便见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显露出燕顾怀的身形,陡然昏倒在地。
没过多久,燕峰主被谢琀重伤的消息就震惊了整个修仙界,而谢琀却自此失踪,不知躲去了何处。
古玄钟漫不经心地端着茶碗,心中却想:若凌容与真的入魔,凌峰主会如何?燕顾怀又会如何?他还真拿不准。
楚轻寒凝眉道:“我以为将我们召集至此是燕峰主的意思,为何要避开他?”
牧庭萱一摆手:“自然不是,是我偷拿了他的峰主令。”
“……”楚轻寒只得道,“我师妹薛心枕已恢复神智,此次特带她前来多谢峰主救命之恩。”说着她侧了侧身子,露出身后一身藕荷色衣衫的薛心枕。
薛心枕此时已梳理干净,高挽着乌髻,显得面如粉玉,只是神色淡漠地垂着眼,有些心不在焉,似还笼罩在阴影之中,闻言朝牧庭萱微一颔首:“多谢。”
牧庭萱眸中露出同情之色,道了声“节哀”,又忍不住问:“……薛姑娘,你可还记得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薛心枕似瑟缩了一下,低头不语。
楚轻寒接口道:“那日白姑娘被谢琀打伤后,我们已在岛上细细搜寻过,终于发现了残留的魔气。可想而知,三仙山灭门之事,定是魔所为。我师妹误入此地,受了惊吓,却也还记得动手之人中有一个便是谢琀。据此推断,应是谢琀与魔为伍,欲要强占三仙山,但被岛主反抗,因此便杀了岛主及其党羽,又将其他无辜被擒之人尽数带走,意图另养血玉脂。”
赵禅手中折扇轻敲,摇头道:“可尸体呢?他们没有理由将尸体一并带走。再者,血玉脂呢?既是为血玉脂而来,为何又将照川岛所有的血玉脂都留在那里?”
“或许,他们是想夺岛主的舍,故而杀了他,却要留下尸身,可那样便该是无声无息,无人得知……”迟弦郁猜测几句,也想不明白了。
昊蚩一拍桌子:“不用猜了,只要抓住谢琀,再找到那群魔,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可我们在海上搜寻至今,一直未能找到那群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