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可喜欢那个简哥哥了,”司弈守抢白道,“回来那天一直说简哥哥的事呢。”
辛雪扬的双唇微微泛白,定定地看着司弈恒,“是么?”
司弈恒挠了挠脸,“简哥哥明明身负重伤,床头却还摆着书卷,想来定是个勤学之人。”
“还有,简哥哥说话慢条斯理的,觉得……”司弈守想了想,道:“觉得他懂好多东西的样子。”
“对,对,”司弈恒忙附和,“人说腹有诗书气自华,想来便是简哥哥这样的人罢。”
两个孩子越夸赞简七思,辛雪扬的脸便越白。
“夫人?”司允修喊了她一声。
辛雪扬回神,冲着北疆王笑了笑,“我没事。”
两兄弟不再谈论太子伴读,北疆王便指着司弈恒手里的宣纸问:“那是什么?”
“哦,”司弈恒扬了扬信,“是阿缜哥送来的。”
北疆王的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同吐谷浑的王子交好,对他的儿子没有坏处。
司允修转眼,便见他名义上的妻子又神游天外。
“弈恒弈守,爹娘有事先回去,你们自己玩一会儿记得去温书。”北疆王对着王妃使了个眼色。
“好。”两个儿子乖乖地答。
司允修带着辛雪扬回房便问:“夫人,你是怎么了?”
辛雪扬眼神游移了一会儿,屏退左右道:“王爷,你难道看不出小恒喜欢太子伴读么?”
“那又如何?”北疆王不解,“他才六岁,仰慕饱学之士有何不可?”
“王爷!”辛雪扬焦急地捏着手指,“小恒小守是……是桃源人啊,若喜欢男子怀上身孕……可就什么都瞒不住了!”
“我是桃源人……我竟是桃源人……”
司允修仿佛能听见遥远的声音。
“若是被人发觉要受火刑而死,这孩子我不能要,这孩子我绝对不能要!”
看着丈夫失神,辛雪扬还以为这应当是不宣之密,立即道:“对不住,我不该提,他们是北疆王的孩子,与桃源毫无干系。”
“没事。”司允修摆摆手。
辛雪扬咬着嘴唇,眼睛看向绣着迎春花的裙摆。
“这件事,我会留心。”司允修脚下迈开步子,“我先去召人寻医。”
辛雪扬怔了怔,福身道:“恭送王爷。”
司允修走出房门,漫步目的地在府中游荡。
他曾以为有了弈恒弈守,他便不会再想起自己那个夭折的孩子,不会想起从穆晰舫腿间流下的鲜血。
“若是被人发觉要受火刑而死,这孩子我不能要,这孩子我绝对不能要!”
那一年,穆晰舫毫无血色的嘴唇上下开合,眼里满是恐惧。那时他多么想告诉他,没关系,我是王子,我会保护你们,你不会有事,孩子也不会。你们会是除了过世的母亲,我最亲密的家人。我们一起把孩子养大,一起变老,一起笑着看日出日落。
然而穆晰舫甚至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便私自给他们的孩子判了死刑。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听见年少的自己颤抖的声音。
“我害怕你知晓我是桃源人……我害怕你厌恶我……”腿间鲜血淋漓的穆晰舫面色惨白,唯有眼眶泛着微红。
不会,我怎么可能厌恶你?
司允修无神地看着王府中疯长的杂草。
我爱你啊。
北疆王府的侍卫散在京中暗访妙手回春的名医,穆晰舫也身着私服朝药堂而去。
京城之中即便不是赶集之日仍然熙熙攘攘,穆晰舫不疾不徐地走在街道,忽地听路边一小贩喊道:“桃木梳喽,买三花桃木梳喽。”
穆晰舫脚下一顿,目光放在小贩身上。
那小贩面目平淡,只是一见穆晰舫看过来,立即嬉笑道:“这位爷,给母亲和夫人买一把桃木梳罢。”
穆晰舫踌躇了一下,走过去拿起一把刻了三朵半开桃花的木梳道:“我没有母亲也没有夫人。”
“给心上人备一把也成啊,爷若是看不上木梳,瞧瞧这锦帕如何?”小贩又拿出一张绣了桃花的锦帕递到穆晰舫眼前,“只是这锦帕沾了灰,爷若是想要恐怕得去镜花楼找绣娘才成。”
随着小贩的手看去,穆晰舫便见着了一间新开张的绣楼。
“爷,那绣娘的手艺天下第一,爷若是不去可就亏了。”小贩咧开一口白牙。
穆晰舫神色微沉,转身朝绣楼而去。
穿过精细的绣品和几名年少的绣女,杂役带着穆晰舫进了后院。昏暗的屋内坐了两人,俱是他不愿再见的面孔。
“我说过了,你的儿子王府可以帮你养,其余的事不要再来找我。”穆晰舫冷眼瞧着一男一女。
“若是如此你大可不用过来。”成羽亭淡笑着看他。
毕竟这两人抓着北疆王收养逆王之子的把柄,穆晰舫的眼皮跳了跳,找了个稍远的凳子坐下,“你们想要什么?”
“听闻北疆王府在京中寻医问药,我想你为我引荐。”成羽亭倒了两杯茶,左绮裳便将茶水放到穆晰舫手边。
“你要进王府?”穆晰舫心头一颤。
“我不过想去见我的儿子罢了。”成羽亭垂下眼睑。
“之前偷偷带你见弈守已经是大罪,你莫要得寸进尺。”穆晰舫嗤之以鼻,“有什么直接说罢,我没有时间与你周旋。”
成羽亭仍然只是笑,“你不想北疆王坐上龙椅么?”
“什么?”穆晰舫大惊失色。
“让北疆王成为皇帝。”成羽亭淡然地重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