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明珠奇道:“帮什么忙?”
楚留香道:“告诉我,那个替你把昙花搬出房间去的人究竟在哪里?”
◇ ◆ ◇
楚留香觉得自己是个傻瓜,彻头彻尾的傻瓜。
他来到掷杯山庄的第一天,还没有进左明珠的房间,就看到了一盆美丽的白菊花。他恐怕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那么有生命活力的菊花。
第二天晚上,他把一盆昙花放进左明珠的屋子,但天亮的时候,昙花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直到那个时候,他都没有想过,帮助左明珠的那个人,和这些花有什么关系。
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左明珠对他说:“那个人现在应该在花圃。因为他现在是掷杯山庄的花匠。”
楚留香飞一般地跑到花圃。
此时已是初冬,百花都已凋零,但在这花圃中,却还有一丛丛菊花迎着明亮的阳光绽放。
一个人影正站在菊花丛间。
他肩背的轮廓清秀而柔和,身材不高也不矮,显得匀称而修长,他穿的只是一件普通的青衣,却在花朵的映衬下翠色欲滴,宛如一株挺拔的冬青。他的手中还提着一个水壶,仔仔细细地为菊花浇着水。
虽然楚留香看到的只是他的背影,但已能感受到他的认真与专注。
哪怕是在种花,哪怕只是做一个小小的花匠,他仍然将全身心都投入进去。
这的确是他的习惯,是他从未改变的性格。
楚留香的脚步突然定住了,连一步也迈不出去,而心里已砰砰地跳起来。
在看到这个背影的一刹那,楚留香已激动得无以复加。他甚至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然后那个人就缓缓转过脸来。
果然是那眉、那眼、那唇……果然是稍有些缺少光彩的双眸,和微微含笑的嘴角……果然是……
花满楼!
花满楼站在那里,微笑着面向楚留香,开口道:“糟糕,你终于还是来了。”
他的声音清亮而温和,就像在自然地说着什么好友间的闲话。但他笑着的嘴唇也似乎有一丝僵硬,他的手里还拿着那个水壶,水却从倾斜的壶口细细流下。
楚留香猛地跨上一步,跨过隔开两人的花丛,也像跨过一直遮挡在眼前的重重迷雾,一下子把花满楼的身体整个抱在怀中。
“你这个人!”楚留香激动地喘息着,凑近花满楼的耳边抱怨,“一直瞒着我,把我当傻瓜一样耍,见了我还说什么‘糟糕’,真是太可恶了!”
花满楼还是那么笑着,但笑容变得更加欣悦和舒畅。他没有回答,只是反手也抱住楚留香,像是得到了天下最好的礼物。
水壶已轻轻掉落在地上。
◇ ◆ ◇
见到花满楼的时候,左轻侯惊讶得张大了眼睛,连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什么?你说花公子……花公子在掷杯山庄当花匠?”左轻侯口吃地道,“那个赤手空拳、力挫‘摘星羽士’帅一帆的花满楼花公子?”
“左轻侯,你莫要装傻!”楚留香的声音比他大上十倍,像是把这些日子以来的郁闷都发泄在了他身上,“你让我弟弟给你当花匠,这怎么说!”
左轻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在一旁微笑不语的花满楼,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这家伙,一辈子想当哥哥,就是为了这时候抖威风!好,好,是我怠慢了花公子,我设宴赔罪,还不行吗?”
左明珠的态度一缓和下来,左轻侯心里也宽慰了不少,总算有闲情逸致,亲自洗手下厨,做了拿手的鲈鱼鲙。
然而楚留香还是一副不领情的样子,只顾满桌寻着新鲜可口的菜肴,夹到花满楼碗里。
左轻侯第三次端起酒杯,想说些客气话的时候,又被楚留香打断,便把杯子重重地顿在桌上。
“楚留香!是不是世上只有你兄弟一个人要吃饭?”
楚留香也“啪”的一声摔下筷子。
“左轻侯!你让我弟弟给你当花匠,你这是赔礼的态度吗?”
左轻侯气道:“花公子既然是你的兄弟,你不好好照顾他,反而让他孤身流落江湖。难道你这哥哥就称职么?”
楚留香脸一红,哼道:“你又强到哪里去?连自己女儿都管不好!你再要啰唆,明珠的事,我就不管了!”
左轻侯的声音立刻顿了顿,气也没那么大了,悻悻道:“我正想问你,明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她又像明白过来了似的,就怕……”
楚留香占了上风,得意地摸着鼻子道:“你稍安毋躁。不出十天,我保证还你个原样的明珠!”
◇ ◆ ◇
花满楼既已被认出,就不便再住在原来的地方,而被楚留香拉到了自己住的院子中。
“你到底怎么会来掷杯山庄的?”楚留香急急问道,“莫非是故意要来吓我一跳?”
花满楼“噗哧”一声笑出来,摇头道:“我事先并不知你和左二爷相识。你来得这么快,倒吓住了我,生怕左姑娘她们会出岔子,结果还是瞒不过你。”
楚留香道:“你果然和明珠她们是一伙的!我在她房里放了盆昙花,你转头就给搬出去了,是不是?”
花满楼笑道:“你从花圃搬走我亲手种的昙花,我怎会不知?你刚离开左姑娘的房间,我就叫醒了她。”
楚留香哼了一声,道:“你们做得好戏!她还点了那小丫鬟的睡穴,以为谁也不会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