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何思,那人是何忆,他们只是兄弟,他不能毁了两个人。
那决心已下,却不知为何心中不安,在隐隐的痛着。
那是血缘的牵连,明日,就要离去了,双生的兄弟,会觉得痛是正常。
离去的却不是他。
何思见那短短几字的留书,心好似一下被抽空,茫然了一阵后才觉一阵酸痛,终于分开了,那令他痛苦不堪又不忍分离的,温柔的魔。
他才总算如梦初醒,怀了那心思的不是自己,而是何忆。
那一夜的滔天大错,可是酒中有其它东西,张至深如此告诉他。
他愣愣听着,许久不曾回神,他不笨,并不是那般好骗,可从未想过何忆会骗他,拿这样的事情骗他,骗得他好苦。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都变了,外表依然是原来的外表,心是不是越走越远,越来越偏离原先的轨迹?
何忆走了,放过了他,却将他的心也挖空了一块。
有时夜深人静,他常会想,何忆去了哪里,漂泊在外,那声声色色的红尘喧嚣里,该比蔷薇宫永不褪去的宿命气息要好上太多。
他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可每次想起那隐约的爱意,炙热的眼神,他惧怕的魔,何思就会止不住地心痛。
他不爱何忆,心里清楚得很。
只是,血浓于水,即便何忆走了,他却还怀念那份足够温暖的亲情,那是他的弟弟,从未这般分离过。
时日越久,那份思念越加清晰。
他对张至深道:“我想小忆回来。”
张至深道:“莫非你不介意他对你存的心思。”
“介意。”
“那最好别让他回来,从此就断了吧。”
“断……了……”
他反复琢磨那两字,胸口依然闷闷的痛,好似从未真正呼吸过,心有郁结,如何才能解开?
或许,就真的从此断了,记得有那么一个人便行。
可当他接到那封信时,手都颤抖得几乎捏不住那薄薄一张纸,反复看了许久才明白信中所言,别后两年,这是何忆第一次寄来关于他的消息。
何思想都未想,一番告别便要离去。
张至深问:“你可真要去找他?别忘了他对你……”
“我没忘,但我一定要去找他。”何思从未有过的肯定,目光坚定,毫不犹豫地踏上下山的路。
春来柳发时,绿水轻荡,花映红。更映人影重重,繁华街上红尘万里。
何忆刚到家门口时,守门家丁见他如同见鬼般瞪大了双目:“少、少爷,您……你不是已经回来了?”
何忆道:“胡说,我这不是刚到家门口么。”
“可可可可是您刚刚已经回来过一遍了……”
何忆心里猛地一阵狂跳,抓住那家丁问:“他来了!去了哪里!他去了哪里!”
那家丁被他突如其来的激动吓得无法开口,一只手指着府中,还是哆哆嗦嗦的。
何忆扔了他便狂奔而入。
何思正在屋中看那瓷瓶玉器,古画精巧玩意儿还真不少,那书架桌椅都是上好的花梨木,亏他还未这出走的弟弟挂心两年,瞧人家这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不知哪里走来的狗屎运。
书房门被猛地撞开,他回头看去,那熟悉容颜正紧盯着他,呼吸急促,似是极激动的样子。
何思道:“你回来了。”
何忆却依然有些不敢置信,走过去,握着他的手:“哥哥,真的是你?”
“是我。”
“你来……做甚么?”
“自然是找你。”
何忆的身体一僵,更加紧握他的手:“哥哥可知,我对你……”
“我知道。”
“你还愿意来找我?”
“因为你是我弟弟。”
“你还……会不会离开?”
“我不打算走了,以后在这里蹭吃蹭喝,过一回舒服日子。”
“哥哥!”何忆竟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叫得那一声,一颗心都要灼烧起来,“哥哥能留下来太好了。”
他紧紧抱住何思,何思并没有躲,任由他抱着,空气中极是安静,只留下别后重逢的喜悦。
“哥哥……”何忆犹豫着,终是第一次说出那句话,“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