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十一殿下——”
原来如此。
元绍虽然今年只有三十三岁,然而后宫妃嫔无数,膝下光是满了百日记入玉牒的皇子就有十五六个,可惜活下来的实在不多。太子和康王这两个出宫开府的不算,还没成年养在内宫的,就只剩这个硕果仅存的十一皇子。据说一出生就没了母亲,当时主持后宫事务的是清河公主的生母云贵妃,随手把孩子交给了他的亲姨母养育。
没几个月贵妃薨逝,宫里乱成一团,幸好那小皇子的姨母也不是个得宠的,后面的十二皇子到十五十六皇子全部夭折,这姨侄两个窝在内宫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相依为命,倒也平平安安过了这几年。前几个月元绍遣散内宫妃嫔,这孩子的姨母也一并给打发了出去,小皇子就跟着宫女内侍静静过活。
凌玉城神色不变,心底里却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任凭怎样的金枝玉叶,没娘的孩子,终究总是没娘的孩子。
“殿下,这——”
“去叫总管过来吧。”皇子什么的……不管是真的意外还是有人动手脚,都是元绍应该操心的事,与他何干?
内宫仅存的小皇子险些溺水而亡,就算那孩子年方三岁,也是了不得的大事。内廷总管于继恩很快赶了过来,看到凌玉城一脸事不关己的态度坐在庭院里喝茶,见他到场点了点头起身就走,一时间头痛欲裂,恨不得当场拿脑袋去撞墙。
按说抚养照顾年幼皇子应该是皇后的权力和责任——于继恩第无数次把这个念头按了下去,强自忍住不把凌玉城拖回来。横竖陛下早有旨意:“皇后是做大事的人,这些内廷细务就不用烦扰他了。”现在看看那位的意思,小皇子的抚养教育问题显然也属于“内廷细务”的范畴,指望皇后出面不如指望陛下还来得快些。
进到室内,小皇子裹着一床被子偎在乳母怀里,宫女内侍烧热水,煮姜汤,叫太医,忙得不可开交,二三十号人跟没头苍蝇似的蹿来蹿去,行事全然没个章法。显然一座宫殿没有做主的人总是不行,小皇子毕竟年幼,之前跟着亲姨妈就从来没有出过这种事……陛下你做什么把所有妃嫔都赶出去好歹留一个啊啊啊啊!
这一场内宫风波很快过去。于继恩足足忙了两三天,一天三趟拖着太医过来看诊,皇子身边的人手,上上下下除了乳母全换了一遍,亲自看着杖毙了三四个。元绍拨冗过来看了一眼,摸了摸儿子脑袋上柔软的短发,叫来小皇子的乳母和新选的掌殿女官、首领太监问了几句,点点头赏下两样东西。凌玉城压根没有露面,好似这个小皇子的事情从头到尾就和他没有一点关系,那天把人从水里救起来的根本就不是他。
经此一事,几乎被遗忘的十一皇子行情倒是好了起来。御膳房送来的吃食也够热够分量了,浣衣房洗好的衣衫也一天一送了,更不用说半夜有个头疼脑热咳嗽,太医一叫就到从不推三阻四。这样的动静自然瞒不了人,没过几天,就连几个皇子公主府上,也开始议论起这位忽然冒出来的十一皇子。
“孤要小心这小子?”太子几乎以看白痴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山羊胡子谋士。这个姓马的家伙是前几年被国丈纳木岩的小舅子引荐给他的,当时却不过情面,也就是当食客随便养着——夏人都在想什么啊,一个才三岁的奶娃娃而已,这家伙特意跑过来进言让他小心,至于么?
“殿下天纵之姿,区区一个年幼的皇子,自然影响不了殿下。”马如良干瘦干瘦的手指捋了一下胡须,侃侃而谈,粗看起来,倒是有那么几分夏人推崇的所谓名士气度,“可是殿下也要想想,宫里那位是不可能有孩子的,再怎么受宠,他也得为自己打算。万一他收养了十一皇子……说一句不怕殿下怪罪的话,先头元后嫡子还在的时候,陛下可没有想过立您为太子!”
“荒唐!”太子当场摔了杯子,当场抽出宝剑,“再胡言乱语离间父子亲情,孤认得你,孤的宝剑不认得你!”
“下官对殿下乃是一片忠心,冒死进言——”马如良不慌不忙地鞠了一躬,“下官告退。”
“滚!”
一声爆响,太子挥剑砍掉了书案一角,犹不解恨,一脚把书案踹翻在地。
那些夏人,个个都是一肚子花花肠子,可偏偏说得总有些道理。先头元后嫡子还在的时候……何止那时候,自从他生下来,从小到大,父皇何曾多看过他一眼!
他是父皇的庶长子,生母只是父皇身边伺候的一个宫人,论到尊贵,论到受宠,不要说跟嫡皇子不能相比,甚至远远赶不上云贵妃亲生的清河公主。元后嫁给父皇之后一直无出,祖皇念在他是长孙,把他接进宫养了几年,这才让他在诸多皇子里有了点体面。——就算是这样,嫡皇子一落地,没等满百日记入玉谍就立了太子,至于他这个长子,那几年连伺候的宫人都敢当面恭敬背后怠慢。
嫡皇子夭折以后储位虚悬多年,大臣天天上书早定国本,不是没有人提过养在云贵妃宫里的康王——要不是元后薨逝前把他接到身边抚养了几个月,要不是康王在胎里就中了毒,自幼体弱不能习武,他也没有这么顺当被立为太子!
现在,父皇又有了皇后,宫里还有一个幼年皇子……
“小十一关我什么事?就算有人坐不住也该是大哥好吧。”曾经被提名为太子候选人的康王就着侍女的手喝了口酒,大笑:“父皇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