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给他任何一点希望。或许从前就是对他太过迁就,才会让人误解。
这半年来,无论我去哪里唱歌,他都要插上一脚,直到我被辞退。这次,算我对不起裴毅。
我开始为自己的下一份工作忧心。
不再去夜店唱歌?
可我为了生计早早辍学,并无所长,不唱歌,还能做什么?
我苦笑。
窗外大厅里,律师签了字,陪着赵东宇快步离去。
我笑得疲倦:“警官,嫖人的都走了,我这被嫖的也可以走了吧。”
季然怒视我:“可以!”
他答的爽快,回到桌前坐下,公事公办地捏起笔敲了敲桌面,“你只要答应以后搬回来住,不再随便消失,有事随时向我通报,现在就可以放你走。”
我极是无奈:“季警官,我已经不需要监护人了……”
季然手中的原子笔飞快地转了个圈儿,微笑:“那好,你就等明天早上来人保释。之后还必须接受警方二十四小时贴身监控。”
我苦笑,这小子真是睚眦必报的典范。但此刻虽是形势比人强,我却不能答应。
蓝夜出了事,老板自会出面调停,我只消耐心等待即可。做这行经得多了,这点事也不怕丢人,无非是让裴毅多欣赏一下我的窘态,以作日后的谈笑之资。
正和季然对峙,有个小女警敲门进来,说头儿找他。季然看我一眼,跟着她出去,临关门,我听到小女警悄声通报:“季哥,那位赵先生的律师说要告你呢。头儿正发脾气……”一边说一边回头从门缝里偷瞟我一眼。
审问室总算空下来,大半夜的,我百无聊赖,干脆趴桌上补眠。
没想到季然这一去就没再回来,直到裴毅的大嗓门把我叫醒,一瞧窗外,天都还没亮,老板的办事效率真是高。
裴毅照例嘲笑我一通,把我送回了小公寓。一晚上的疲惫不堪,让我没有一点力气跟他拌嘴,一头栽到床上,沉入了梦乡。
再醒来时已经过了中午,爬起来洗了澡,勉强煮了碗牛肉面吃。
呆坐良久,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我最后还是决定按原定计划去墓园。
坐了近一个小时公交车来到墓园,已经四点多钟了,却没想到这么晚还会遇到季然。
他盘膝坐在阿姨墓前,微垂着头,一捧鲜花端正地摆在汉白玉石碑的供台上。我不愿和他照面,只得避在远处。眼看着他不言不动,雕像一样坐着,半个多小时过去,也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太阳已经西落了。
我的耐心向来有限,再次看了眼阿姨的墓碑,转身下山,去等公交车。
没想到天很快阴下来,像要来雨的样子。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我面前,轻轻鸣笛,我转头,看到降下的车窗里露出的赵东升俊雅的面庞。
“苏苏,上车吧。要去哪里,我送你。”
“赵先生,真巧。不好打扰您。”我心中颇为尴尬,本想着出了蓝夜再和熟客见面定然要装作不识,没想对方倒先认出了我。
司机已经下来拉开了后车门。我回头向山上看看,季然这会儿还没下来,可不知道再等下去会不会碰上。
“只是顺路,不用担心。”赵东升温和地看我,浓黑的眉下是略显阴郁的目光。
我不好再推辞,弯腰坐了进去。
车中安静,我道了谢,说了地址,之后,搜肠刮肚,却不知再拿什么话题开口。
赵东升先道:“家中表亲移居国外,近日打算回来给表妹迁坟,我先来替他们看看。”
“这是大事,考虑周全些,生者亡者皆能安心。”我顿了下,转头看向窗外渐渐远离的青山,“我阿姨忌日,已去世三载。”
他无声地拍拍我放在膝上的手,我靠入车座,半合上眼,心中只觉疲累。
“昨晚都是东宇惹出来的事,连累到你,真是抱歉。”
赵东升突然开口,他声音很低,音色醇厚,我心头一跳,忙转头朝他微笑,“不,不关赵先生事,赶巧警方临检。”
我讶然,没想到他消息如此快捷。
“是律师第一时间通知我。”他看出我的疑惑。
我释然,想来有污赵氏名声的事,律师必得先向他这位大哥报备。
他微笑:“改天一起吃顿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