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命暗自叹气,就是不想纠缠才深夜窃骨,这倒好,原本没有恩怨也要闹出嫌隙来。
“梁门主,何苦——”
清晰的语声悠悠传开,被梁廿七高声喝断:“三爷!”
“追命三爷,不论活人还是死物,既是梁门的,可不由您偷。”
头里两个字咬牙切齿,随着他话音落下,长足三十丈的丹墀雪道两旁静静列出了连绵的队伍,各人手持兵刃,脸上的表情都似要剐了追命一般。
要说追命腿法,真拿去给太平门的人学,也未必能有一个练成,可自家东西烂在自己手里也不能让外人得好,这心思却是到处都通。
眼见梁廿七把“新仇旧怨”都算了进来,追命也点头缓缓道:“是我违诺在先,没话好说,门主将阵法请出来,追命一闯便是。”
那烛火烧得艳丽,实不能再耽搁。
“请!”
梁廿七一声断喝,乌泱泱的人蝗虫马蜂般扑了上来。
这也算阵法?!
追命不愿伤人,太平门数百号弟子认准了这一点,都赴死一般与他搏命。
而且他们想伤追命。
不杀他,也杀不死他,但要他受伤。
淌血。
越多越好。
丹墀雪道?好一条丹墀血道!
追命只求飞跃冲出上下左右前后东西南北不知从哪个方向来的包围。
飞跃,飞越。
非越过去不可!
行动受制,追命果然受伤了。
被剑气刀风波及,叫金丝网触到手背,让头顶脚下夹击的飞镖撞出的火花蹭着了面颊。
轻伤,好比针尖刺在指尖,只能挤出一颗米粒大的血珠。
落在地上,渗进土里。
就是染不红在熹微晨光中如雪一般的坡道。
梁廿七眉毛越皱越紧,只不过颂首诗的光景,追命已攻到祠堂近前了。
他突然嘬口尖啸,声音极其惊惶凄厉。
他要使诈。
——他又不是善人。
他是奉总掌门之命留守太平门总坛的十二位值年门主之中行四的——
“四海归一”梁廿七!
***
追命听见那声尖啸,心给惊动了一下。
已闹到而今这样,要是梁曦常悯终有闪失,太也不值。
一惊,身法就慢了一弹指。
是时追命周身围绕着各般利刃,他正拧转躲避。
梁廿七挑出来的人,轻功很好,虽然差了追命老大一截,但仍是上乘。
微微的凝滞,让其中一人在最后的刹那赶上了追命上腾的身形,目眦欲裂牙关紧咬,狠命将手中的剑锋递了出去。
中了!
那人险些哭出来。
长剑如蛇贴着追命腰侧划过,沾了极艳的红,仿佛旭日是自薄刃上升起。
剑脱出皮肉,迎风一扬血迅速干结,追命也转瞬间在他们眼前消失了。
泛白光的甬道仍未染红。
梁廿七青白的脸孔却激得怒红了。
追命笑懒懒地站在他面前,腰际的衣衫已让血浸透。
白蜡还剩四寸长。
***
“三爷端的好身手。”
梁廿七眼角发紧。
追命笑了:“在下这就来领教梁门主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