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雅再回首,埋头在桌底找暗卫九,暗卫九正迷蒙地翻着空坛子,似乎还想找酒喝。他赶紧牵住暗卫九的手,十指合握,温言软语哄:“我们不喝了,放孔明灯去。”
暗卫九点点头,天旋地转地跟着司徒雅迈步。一路上,时而地广人稀,时而在摩肩擦踵的人潮里磕绊,恍然不知今夕何夕,更不知此地何地,他握紧了牵着他的手,每走一步,只觉腹中酒囊直荡漾。
司徒雅在夜市寻了个卖孔明灯的小摊,摊主问他往上添点什么心愿,他转身笑意盎然询问暗卫九,暗卫九沉默半晌,目光迷蒙之中,透着几许勉力按捺的期待,最终质朴道出:“摆柳。”
听暗卫九这般一讲,司徒雅也觉喝得太饱,提笔匆匆往红灯笼纸上写了挣二十万两黄金的豪言壮语,付钱时摸进怀里,小指甲蘸了点粉末,微不可察往烛窝里弹了弹,这才任由那孔明灯飞走。
待那红色的孔明灯升腾到半空中,渐渐转为青灯时,司徒雅和暗卫九已扎进伸手不见五指的窄巷,心急火燎寻觅屏厕,奈何有些物事平常熟视无睹,真真到了需要的时候,偏偏难以找到。
司徒雅再也等不得了,见四下无人,就和暗卫九齐齐对着墙隅解决。
他舒畅惬意之后,侧头觑暗卫九,暗卫九竟还没动静。
“怎么了?”司徒雅不解地问。
暗卫九五雷轰顶,发觉他竟不自觉和他家小主人一块摆柳,这一怔,无论如何也出不来。想作罢,又觉撑不回司徒府,正欲潜心催发速战速决,孰料司徒雅已完事,专心致志看着他,还同他讲话。
“莫不是憋坏了。”司徒雅忧心忡忡,温柔环住暗卫九的腰身,手把手握住那物,吹了声口哨。
“……”暗卫九仅存的尿意,给这哄孩童的嘘声窘了回去,只能默默盯着那握住他要害的手。
司徒雅捞住底下那温软的一团,放在掌心轻轻把玩,只觉裹在囊里圆滚滚的球儿很有意思。
暗卫九缓缓侧过头,睇去满眼阑珊的醉意:“小主人。”一墙之隔,便是年夜欢乐的喧闹。
司徒雅含糊地笑了声,咂了口他的颈侧,撩拨道:“我想抱你。”
暗卫九懵了懵,让那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拨弄,腰间那手臂也箍得紧了,他突然很想撒尿了。
司徒雅往暗卫九绷紧的臀底摸去,冷不丁地听见巷外有人敲锣大喊:“走水了!”
几个官差嚷嚷:“他娘的,说了莫要在院里放爆竹,那是哪家!”
打更人气喘如牛道:“哎哟官爷,是司徒府,快烧到邻家了!”
暗卫九听罢,明白此地去司徒府不远,也顾不得憋着尿,三下五除二穿好裤子,将司徒雅打横抱起,纵上墙几个燕子抄水,果见司徒府红光冲天,狼烟滚滚,于风雪潇潇的冬夜中,好似烧红的一块炭。
第三十七章
暗卫九抱好司徒雅,抄近道跃过相邻的屋脊,刚落至干戈声四起的司徒府外的深巷,就觉身后一道厉风袭来,当下蹬地疾让,他让得快,那厉风卷得更快,划破他臂侧皮肉,好似一条张牙舞爪的银龙,摇头麰尾嗖地窜了过去,又打着旋闪电般掠了回来。暗卫九不明所以,携着司徒雅贴墙窜起,待那物飞回深巷中一人手中,才看清,那是把明晃晃的弯刀,两头尖如月钩,而刀柄竟铸在刀身正中,与中原刀器大相径庭。他惯常用的也是弯刀,此时不由得一呆,只觉对方的弯刀铸造得更加有道理,使用起来想必也更加趁手得力。
“什么人?”底下持刀那人用中原官话问。
暗卫九借着府中火光放眼看去,只见这人头戴白纱棱帽,高鼻深目,皮肤黝黑,脸颊处黑中透红,穿着对襟青坎肩套白袍,在中原人看来,可谓奇装异服,尤其是那棱帽边角垂下的白纱,颇像波斯来的藩客,和黝黑的皮肤一衬,略滑稽。
暗卫九立在墙头:“在下司徒府暗卫,劳驾前辈借道。”
“原来如此,”白纱棱帽客套道,“我是昆仑派的掌门人,莫见怪。”
“不见怪,烦劳掌门人让路。”眼见司徒府火势冲天,暗卫九又憋着尿,人有三急一应俱全。
莫见怪慢条斯理地纠正:“莫见怪是我名字,你们暗卫营的师父胡不思,是我师弟。按理,你应叫我一声师伯。今天过年我是来看他的,又怕他不高兴不准我进门。话说你们府中怎的这般热闹?”
胡不思早年是昆仑派弟子,暗卫九是隐隐约约知道的,而况这人高鼻深目,一副回族人相貌,加之使的是弯刀,与胡不思有许多相似之处。他便信了七八分。
偎在暗卫九怀里的司徒雅道:“府里走水,不知父亲和大哥如何。救火要紧,稍后叙旧也不迟。”
暗卫九领命,在深巷里放下司徒雅,就要翻墙而入。司徒雅拉住他,道:“我也去。”
暗卫九觉得不妥,司徒雅武功尽失,重伤初愈,这般进去烟熏火燎,对心肺不好。何况府里正喊打喊杀……但他将司徒雅独自留在府外,万一贼人来袭,他又会顾此失彼。
莫见怪见两人难舍难分,出主意道:“司徒府走水,我进去未免惹嫌。不如我留在此地照料这位公子,师侄你尽管进去。替我捎个话给不思,我在外头等他。”
暗卫九点点头,向莫见怪抱了个拳,二话不说掠入司徒府,看清了失火的是远处的后院,他又迅疾攀回临近深巷的墙头,确信司徒雅和莫见怪相安无事,这才放心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