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君瞧着巫千雪瞬间恢复清明,而张元宗自始至终未受影响,不由大大皱眉。然后她暗暗调整情绪,脚踝上的搜魂铃发出异响,眼波fēng_liú,媚而不艳,期期艾艾道:“张公子,你何时来看我?”
张元宗虽未被迷惑而生幻,但他也知道林婉君扮演的是花未眠,想起那个桃花一般的女子,心中不免有些怅然。若是之前,失去了悟道之剑,张元宗遇上摄魂术也只剩下一头栽进去的结局,可如今他突破到万物归真的境界,任它万千天魔临身,我自守得真本性。
正因林婉君清楚自家摄魂术的厉害,任你何等高手,屡试不爽,因此当看到张元宗安之若素,令其震惊不已。她疑惑自己的摄魂术为何无功,最后她只得亮出一双青玉手。即便没了摄魂术,她毕竟还是蓬莱十大长老之一。
两位蓬莱剑客业已拔剑在手,随时准备出手相助林婉君。林婉君并不如何忌惮张元宗,因为寂照剑被束之高阁,龙门剑气不足为惧,两位蓬莱剑客也不惧张元宗,终归蓬莱有两位长老在场。然而张听柏不知何时开始低首观察罗盘,平心静气探查天山龙穴所在,似是不在意外界一触即发的争斗。
张元宗仿佛也避免同张听柏直接为敌,庆幸林婉君将局势的重心拉到她的身上,化解了他的忧虑。他伸手随意折下一枝细柳,自然而然执于右手,左手轻轻握着巫千雪的柔荑,两人并肩缓步于冰上,向林婉君几人行去。
忽略双耳不闻身外事的张听柏,林婉君三人却有些惊疑不定,怎么看巫千雪都是张元宗的负累,然而他此举是要一边护住佳人,一边对战蓬莱诸人,真是狂妄自大至极。他的确是中土罕见的高手,但在蓬莱的面前如此自信,实在太过高看自己。
林婉君忽然生出莫名的不安,在她的印象中,张元宗非是嚣张狂悖之人,数月前他被她所擒,可如今他到底有何依仗,竟毫不顾忌自己。她一想到方才他轻易克制摄魂术,心思微动,落后一步,任由两位蓬莱剑客持剑掠出,心中冷酷想着,先由他们去投石问路。
两道人影在冰面上迅捷滑过,两柄森寒的剑同时夹击刺出,一剑取张元宗,一剑取巫千雪。蓬莱剑法讲究简明直截,不加修饰,出招便是杀招。两人出剑毫不留情,剑上风雷大作,剑芒喷薄而出,显然是剑中绝顶高手。
巫千雪只觉刺向自己的那柄剑,如同从千仞雪峰上坠落的冰锥一般,冰寒刺骨,势不可逆。即便自知挡不住这一剑,但她依旧神色如常,也没有打算要出手抵挡的意思。蓬莱剑客似是忘了昆仑山上遇到的那个龙门少年,竟未汲取半点教训,而这时候张元宗也终于出手了。
柳枝恍惚受春风拂弄,轻飘飘在四人之间荡过,依次拂在两柄利剑之上,如汤沃雪,轻易化解了两大杀招。两人心中却是骇然更甚,因为手中剑几乎要被弹飞脱手。由不得他们多作他想,春风不停,柳枝犹动,击败第二柄剑之后,柳梢一点点顺势飞向第二人胸口灵墟穴。
柳梢来势快逾闪电,那人已然来不及重新控剑阻挡,但他也属遇事心有静气之辈,冷静调动全身内息汇聚于灵墟穴,欲以雄浑的劲气硬抗飞来的柳梢。接下来他即刻便为他的侥幸心理付出了惨重代价,柳梢直捣黄龙,单刀直入地刺穿他遒劲的真气,轻轻击在灵墟穴上。
一股凌厉的力量强势击溃胸口凝聚的一团真气,霎时化作不受控制的数道,倒行逆施,猛烈冲撞反噬,眨眼间毁了他大半的经脉,更严重的是柳梢传入的力量直接震断了他的心脉,然后他整个人还未倒地便已经死透了。
另一人骇得亡魂大冒,哪里会想到己方这般不堪一击。他的心神被柳枝杀人的事实所夺,还处于僵愣的状态,但他作为一名剑客,潜意识支配着身躯,惊惶转身逃避,也顾不得握剑防守,一心想着离那枝绿柳越远越好。
哪知柳枝又是一荡,柳梢迅疾追至,轻轻一点那人后背神道穴。接着那人整个身躯向前一头栽倒,在冰面上静静滑行丈余,长剑脱手,掉落远处。即使见机得快,但他也并没有逃过一死的下场。
剑芒凝练的利剑,柔软娇嫩的柳枝,两者的较量在呼吸间见了高低,也见了生死。即便江湖上有摘叶飞花的绝技,但这细柳一举杀了两位剑道高手,着实令人惊骇。一命呜呼的两人委顿在冰面上,没有出现血腥的场景,甚至不见一丝血迹,他们的致命伤皆在身体里。
林婉君清楚两名下属非张元宗之敌,可未曾想竟是不堪一合,如此轻易被杀。她心中生出奇怪的忐忑之感,青衣男子身上流露出一种捉摸不透的气息。张元宗昂首斜瞥着她,神情淡淡,杀意淡淡,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张听柏只是稍稍顿了顿,便又开始踱步寻觅龙穴。林婉君暗中咒骂朱衣老者几句,无非是“懦夫”等字眼。张元宗也有意放任他的探寻,如今思来,若被蓬莱定穴,有弊亦有利,天山偌大难守,若只守一眼龙穴,倒也省事不少。
林婉君扬手在眼前翻转,双掌呈青,泛着玉质光辉,素手纤纤,却是当世最坚硬的武器之一。她微嘲道:“几月不见,你出手倒是果决了许多。”张元宗不想与她多作客套,径直冷淡道:“对于你们,我没什么消遣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