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德沃坐在靠近炉火的一张铺软垫的椅子上,椅子旁摆着一张方桌子,桌子上放着几只大小不一的碗碟。这位老朋友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海姆达尔,看着他坐下,看着他轻拍庞然大物的背脊,看着他因为一屋子的卷心菜汤味儿皱起眉头。
监视者把一盘卷心菜汤搁在海姆达尔面前,后者一脸敬畏的看着汤里的卷心菜和胡萝卜,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深褐色或浅棕色颗粒状物体。
有一点可以肯定,汤里没有肉,连骨头渣子都没有。
“吃。”格林德沃催促。
斯图鲁松室长这下能肯定他打算虐待自个儿,还有什么比吃蔬菜更恐怖?!
“不用这么客气,给我倒点茶就行。”海姆达尔说。
“你不是肚子饿吗?”
“前一顿吃的挺敦实。”
“可是我记得你很饿。”格林德沃根本不给他摇头的机会,监视者再次悄无声息的立在海姆达尔身后制造寒气。
斯图鲁松室长告诉自己要硬气,随后又教导自己能屈能伸也是一条好汉。于是乎,他拿起了勺子,把汤水送进口中,随着菜汤的滋味在口腔内爆发,他的表情逐渐趋于麻木。
好不容易吃掉三分之二,海姆达尔勇敢林德沃对视,后者哂笑。
“看来是饿了,再给他盛点。”
海姆达尔把手里的勺子一丢,饶了我吧。
“我表弟在哪里?”海姆达尔不想兜圈子了。
“不好说。”
“我都跟你过来了,还照你的意思吃了汤,你怎么……”
“蔬菜没吃。”
“……”斯图鲁松室长认命的拿起勺子,往嘴里塞软烂的蔬菜,脸一下就绿了。
海姆达尔吃着卷心菜味的胡萝卜,光明正大的观察对方的神色,想借此分散注意力,嘴里忽然蹦出来一句,“你不想杀我吗?”
“你在建议我杀你?”格林德沃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我只见过嫩葱时候的你,面对现在的你我毫无把握,不过据从前留下的分析资料来看,你似乎没有虐待阶下囚的前科。”
“资料?iw?还是国际警察部队?那些东西都是狗屁。”
海姆达尔没吱声,那一柜子一柜子的分析资料确实没什么作用,要不然格林德沃不会好端端的坐在这里。
“你的表弟没事,不用担心。”格林德沃大发慈悲。
这卷心菜汤总算没白吃。海姆达尔用餐巾胡乱抹了嘴。
“你可以肯定?”
“你不相信我?”格林德沃脸一沉。
海姆达尔小脸儿一白,老魔头不愧是老魔头,这气势……他自个儿再yy也脑补不出来。
“你是在逃犯,我应该相信你?”
格林德沃呵呵一笑,“忘了你是要做法官的人。”
海姆达尔心想,关于自个儿,大概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如果他确实想知道。
“我表弟……”
“你怎么这么烦?!”格林德沃没好气的说。“跟你说了没事,你表弟后面跟着的保镖不是吃素的,卡捷宁的人在这方面很有手段。”
“……你认识卡捷宁教授?”
“认识谈不上,听说过。”
对了,当初都是混一个道的,是同行。
得到表弟无恙的消息,尽管仍心存疑虑,悬着的心到底舒坦了些。
海姆达尔斟酌了下用词,迟疑道,“你把我带来,不单单为了叙旧吧?”海姆达尔不认为他们有旧,但又不敢“提醒”他。
格林德沃伸了下手,那位闷声不响的监视者立刻送上一份裹着硬壳纸的东西,监视者把这份东西放在海姆达尔面前。海姆达尔看看格林德沃,然后用餐巾擦了擦手,拿起那份东西,翻开硬壳上的封口,里面是一叠羊皮纸。他抽出几张,飞快扫了几眼,眼神越来越惊诧,表情越来越丰富。
海姆达尔把纸塞了回去,转眼对上格林德沃。
“这是……”
“听说安德鲁.安西普正在接受iw调查,但是案子始终没有决定性进展。”格林德沃仿佛没看见海姆达尔的惊异,好整以暇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我们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俯首就擒只是早晚的事,我们这是尊重他,毕竟安西普先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巫师。”
格林德沃笑了笑,“我的这些东西似乎画蛇添足了?”
“不,相信我,您拿出的这份东西将起到关键性作用。”海姆达尔顿了顿。“听您的意思,您愿意让我带走?”
“谁知道呢,也许我心情不好,把你杀了,反正你早就有觉悟了。”
海姆达尔泪流满面。
他看看手里的资料,小心的说:“您这是打算忏悔?”将功补过?
“我不知道什么是忏悔,我躲了五十年,不见任何人,包括我的追随者们。这五十年似乎很漫长,又似乎转眼即逝,我时常想起往事。死在我手下或者因为我而亡故的人不计其数,可我只有一条命,一条脖子。即使使用死咒,我也只能因为打中的那一次身亡。即使使用绞刑,我的脖子也只能承受一次窒息的疼痛。你说,那些因为我而死去的千千万万的人,能满意吗?”
“活着的人会满意。”海姆达尔说。“我们惩罚有罪过的人,不仅为了告慰死去的亡魂,更为了震慑和警戒世人。告诉他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维护世间的秩序。对于活着的人来说,死咒在你身上起效一次足矣,绞刑能让你窒息一次同样大快人心。法律不是为了死去的人而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