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无疑是一位很漂亮的美人,比卿月曾经有过的所有美人都漂亮,比画像上所有的工笔细描都要顾盼生辉。
凤离初次见到她的那一天,美人穿着紫色的衣袍,衣袍用繁丽的白线镶着银边,三千青丝,用一根木簪随意的挽起,腰间的宝剑,给人一股无端的冷意,她微仰起头,看着卿月,强撑着,一字一句:“卿月,我要做你的夫人。”
卿月笑了,温暖的,淡淡的,如风的笑容。
他什么都没说,派人将她接进了红莲城。
卿月很宠那位美人,金银珠宝,仙丹法器,她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她说她想骑马,他陪她去。
她说她想射箭,他亲自握着她的手帮她拉弓。
他不会要画师对着她整日枯燥作画,也不会向她提丝毫的要求,偌大的红莲城,她想去哪儿去哪儿,她胡闹,她使小性子,她“一不小心”将他的文书洒满了墨水弄坏了,他都浅笑着应对,没有丝毫的愠怒。
凤离甚至误以为卿月是动心了,虽然在他眼里,这位漂亮的美人,总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这种刁蛮任性的女子,哪里比得上卿月之前的那些温柔红颜呢?
凤离不禁感叹,万城之主卿月的品味,有待商榷。
但是卿月大人喜欢的话,这位在她眼里除了脸外一无是处的紫衣美人,也可以说是幸运的。
直到那件事的发生——
卿月常常独自一人,到高楼上的宫殿里去,那座宫殿平时都被术法封存起来,没有人胆敢靠近,因为那是黄泉道之主卿月亲自设下禁制,封印的地方。
但是那位漂亮美人却去了,在卿月去那里的那一天,漂亮美人挑了件紫色的襦裙,步步生莲,走了进去。
随后不久,凤离听到了一声惨叫,女子的,尖锐的叫喊声,短促的响起,又戛然而止,划破了这无昼的长夜。
凤离冲了进去,手按在剑上,怔愣在了那里。
紫衣女子倒在血泊里,胸口上破了一个大窟窿,血汩汩流出,女子颤抖着苍白的唇,拼命的念着止血的法术,作用却微乎其微,眼里蓄满了无助的泪水,声音也是颤抖的:“大、大人……”
“……”而坐在高座上的那个紫衣男子,那个她以为宠她如命的男子,却只是酌酒抬眸,看向了冲进来的凤离,神情冷淡。
“大、大人……”颤栗着,女子向男子的方向匍匐着,伸出了手。
“别过来了。”在女子的手快触及汉白玉阶的时候,卿月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勾起了唇,“难得长了张这么像她的脸,露出这种表情来,岂不是浪费了。”
“……”凤离踟蹰着,看向了卿月,没有上前。
“大人,我没有,我没有……”女子拼命摇着头,目露祈求,“救我,救我大人!”
“你知道你哪里不像她吗?”就像是没听到女子在说什么一样,卿月施舍般的将眼神分给了她,“她不会说出这种懦弱的话,她不会对我说半个求字,就连她失去了一切,被逼上凌霄崖的那一天,她都是用那张刻薄的嘴,冷冷的讥讽着,然后拔出了刀,干脆利落的抹了脖子,我拦都拦不及,她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是你这种会委曲求全,金丝雀一般的女孩。”
“……”紫衣女子绝望的看着卿月,就像是抓紧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伸出了手。
“道源难得找到个长得那么像她的人。”卿月起身,避开了她沾满了血的手,那双他握在手里时说很适合拉弓的手,向外走去,“好好做的话,你说不定能杀了我呢,被猎物俘获了心,落到如此境地,真是愚蠢。”
在路过凤离身边的时候,卿月语气平静:“让人来把尸体拖出去。”
枉死城城主道源真人,与黄泉道之主卿月不合的消息,凤离早有耳闻。
短短的几句话里,凤离就判断出来了,这女子大抵是道源送进来的探子,万城之主卿月是怎样的人?
看似温情,实则做事绝不拖泥带水,狠绝非常,又极其能忍。
枉死城的城主,不是说换就能换的,卿月能忍道源一时,但不代表会忍他一世。
凤离已经能遇见未来黄泉道上的腥风血雨了。
他走了过去,蹲下了身,看着垂死的女子:“你还要什么遗愿吗?”
女子将涣散的目光,从墙上移开,看向了他:“……名字。”
“嗯?”凤离目露疑惑。
“我的……名字,我……”咳着血,她伸出了手,拽住了他的衣袖,声音里满是哭腔,“大人一定记不得我的名字了,你能帮我记得吗?我不想……我不想没有人记得我就这样消失掉。”
黄泉道上的人,本来就是死人了,如果再死一次的话,就很有可能是灰飞湮灭,不入轮回。
“好。”凤离点头。
女子终于松了口气,将手垂了下去。
帮女人合上眼睛,凤离没有叫人去处理女子的尸体,而是看着她的尸体,一点一点的化作金尘,在风中散去。
“我记得你的名字。”凤离看着手上的金光,“芙蕖。”
从那以后,凤离更是确认,卿月是没有心的。
他无疑是很称职的万城之主,政事平缓,各城井然有序,虽然偶尔会出现反对的声音,或者纷争,都被他很快的解决了。
但卿月没有心,或者说,他的真心,和野心比起来,太过于微不足道了。
这个看似温润如玉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