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安又问录音师:“唱得怎么样?”
录音师看世安文质彬彬的样子,以为他是李念的副手,于是诚实地说:“一般水平。”
这回答得很给情面,世安心里稍稍安慰了一下,也踱到走廊上,李念正在吞云吐雾。
“怎么了?里面师傅说唱得还可以啊。”
李念抬眼看他,看了半天自己笑了:“人家的情面话你也信。你这失忆倒没把天真给失了。”
世安心虚:“难道不好吗?”
“也就卡拉ok水平。跟我想象的没什么区别。”李今把烟丢到脚下:“我就这么说吧,他这种类型,叫做用脸唱歌。”
世安奇道:“用脸唱歌?”
“就是说,他这样的人,这样的歌唱水平,别人愿意听他唱歌,都是奔着脸去的。单听声音辣耳朵。”
世安听得刺耳,又觉得李今是在拐弯抹角赞白杨长得漂亮,一时不知道是该愉快还是该不愉快:“就这么差?”
李念斜眼看他:“你说呢?我跟你讲,最怕的就是这种‘歌手’,跑调嘛是没有,声音嘛也清清爽爽,但是一点特色一点感情都没有,去卡拉ok能抓一包出来,我要这样的歌手做什么?”
世安警惕道:“你不是跟这个录音师联合着骗我吧?”
李念笑起来:“我骗你?”
“嫌货才是买货人,”世安伸伸腿,“我也不能保证你不骗我,对不对?”
李念哈哈大笑起来,“可以可以,那咱们换一间,南京的录音棚随你挑,你说哪间,就是哪间。”
世安还真就挑了,三个人一连跑了四个录音棚,午饭也没认真吃。跑到最后一个,白杨已经唱得毫无激情,开始跑调。
录音师和李念在外面二脸茫然。
世安不禁愁眉深锁:“这可怎么好?”
李念给他点上烟:“急什么?我说没办法了吗?”
世安诚恳:“你有办法?”
李念轻巧地玩着打火机:“有什么难的,用脸唱歌就卖脸呗。偶像歌手,长得好看,唱得再渣也不是事,反正后期交给调音师。”
世安虽然不明然而觉厉。
李念看着自己手里一上一下的火机:“不过他这种脸也是吃亏,放在身边好看,扔进娱乐圈里毫无水花。不打眼。”
世安这次信李念没有诳他,耐心道:“怎么叫做不打眼?”
“太纯了,长得又软,说得好听叫清纯,说得坦白点呢,就是小家气——眼前看是挺讨喜,可是没法让人有深刻印象。”
世安并不赞同:“我觉得很有印象。”
“你这种不能跟别人比。”李念又心领神会地笑,“他这种气质,是个透明纯白的东西,得有个妖艳贱货站在他旁边,就能把他托出来了。”
世安努力理解何谓“妖艳贱货”。
李念卷了卷袖子:“过去秦浓在的话,让秦浓带他是最好不过,秦浓长得够艳,一下子就能给白杨艹个纯情小白兔人设。”
又是秦浓,世安听到这个名字就头大:“别说不可能的。”
李念好笑地看他:“怕什么,妖艳贱货多得是,又不是只有秦浓一个。先等两天,我保证把这个妖精给你带来。”
两人一言一语说着,白杨从棚里出来了,一副心虚气短的样子:“……我唱得怎么样啊?”
李念和世安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说:“很好很好。”
白杨觉得他俩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在路上刨根究底地追问世安,世安并不理他,只好奇地问他:“卡拉ok是什么?妖艳贱货是什么?”
白杨反问:“你觉不觉得,那个李总,长得很眼熟。”
世安这次理他了:“哪里眼熟?”
白杨又说不出来了:“反正我好像见过他。”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接下来一个月没什么好说的,李念给白杨安排了各种培训,形体发声表演统统速成一遍,白杨起初不大情愿,这和他一步登天的明星梦差距有点大。
“你以为我想花这个钱啊?”李念并不给他好脸:“你要是科班出身,这些训练一样都不需要。关键你不是。”
白杨气馁起来。
李念继续打击他:“发声不行,台词也不行,站着还驼背,我就是想捧你,也得拿得出手啊!总不能拍个大头贴送去导演那说我们就是脸好!是不是?”
白杨委委屈屈地去上课了。
世安倒没在这种时候护犊子,只在课后关怀白杨:“李总是为你好,话说得也是太重了,一般不是穷急了的人家,谁把孩子送进戏班。”
白杨被他逗笑了:“科班出身不是戏班好不好?他是嫌我不是艺术大学毕业的。”
世安睁大了眼睛:“你还上过大学?”
白杨:“……现在大部分人都上大学。”
世安更加不可理解:“大学生还出来演戏唱歌,你父母能答应吗?”
白杨撇撇嘴:“就是因为我爸不答应,结果我考了个这什么粮食工程。一点儿意思也没有。”
可怜天下父母心,世安不好说什么,只好叹气,摸一摸白杨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