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有事打电话。”三姐比了个讲电话的手势,杜子聿对他拱拱手,她才一脸不放心的走了。
“行了,别费劲了。”杜子聿回到厨房,瞥一眼煮破了皮的小馄饨,关掉煤气,直接把一锅肉丸面片汤倒掉,扭头冲着沈石打发道:“去洗澡睡觉,不用等我。”说完,给自己沏了杯速溶咖啡,朝书房走几步,忽然回头警告沈石:“不许再煮小馄饨了,听见没?”
沈石讪讪地点了点头。
杜子聿这才回到书房继续做他的账,几页报表做完,咖啡也见了底,杜子聿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他打了个呵欠,关上电脑,端着杯子出门,只见沈石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个外卖袋子,杜子聿看清了袋子上的商标,不由得皱起眉。
沈石见他出来,立刻把餐盒拿出来,打开盖子,是满满一碗小馄饨,没加葱花,竟然还冒着热气儿,香味儿飘过来,杜子聿还真有些饿了。
“我不记得这附近有这家馄饨店。”杜子聿说着坐过去,其实他很少吃这家的东西,汤倒是清淡不油腻,拿勺子舀起一颗小混饨咬一口,他便愣住了:“这是……梅姨包的吧?”
“嗯,你姐说,你只爱吃家里的馄饨,外面的太腻。”沈石看着杜子聿吃得冒汗的鼻尖,回答得心不在焉:“我带着馄饨让外面煮的。”
“他们给你煮?”
“多找几家就好了。”虽然沈石的语气毫不在意,但杜子聿却晓得,这家馄饨店距离他家着实有一段不近的距离,今天外面降温了,尤其是夜里得有零下七八度,这小子跑这么远给他煮馄饨,带回来竟然还是温的……
心里莫名地柔软起来,杜子聿叹了口气:“傻小子,以后别煮了。”
“不好吃?”沈石皱起眉,表情有些失望。
杜子聿看着他眼睛里的期待和雀跃一点点暗淡,忍不住道:“谁说的?我爱吃呢……”说着,在沈石的注视下一连吃了好几口,额头立刻冒出一层细汗,他笑了笑,跟沈石解释道:“但是不用特意给我煮,我饿了会跟你说的。”
沈石点点头,看着杜子聿吃得香,他吸了吸鼻子,馄饨的鲜香充满了鼻腔,他本来对人类的食物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此刻不知怎的,有些眼馋了。杜子聿停下勺子看过来,发现了他的垂涎,笑起来:“想尝尝吗?”
“我不需要吃人类的食物。”
“人类的食物,不单单是拿来填饱肚子的。吃饭这两个字,对中国人来说,还代表了相聚、团圆和陪伴,一起吃饭,是我们特有的,表达情感的方式,而且很多时候,一起这两个字,比吃饭重要。”杜子聿说着递给沈石一只勺子:“你不需要吃,但你可以陪我吃。”
“陪你吃?”沈石重复着杜子聿的说法,努力去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低头舀了一颗小馄饨一口吞下,鲜肉的香甜滋味在嘴里化开,又低头喝了口汤,暖暖的熨贴感从喉咙一直到胃。
“好吃吗?”杜子聿带着笑意看着他。
“很好吃。”沈石点点头:“我喜欢陪你吃饭。”
“嗯。”杜子聿低下头,用勺子拨弄着汤水,心里也像这盆汤似的一阵涟漪接着一阵涟漪。在这样的深夜里,在精心布置的新家中,两个人头顶着头,分食一小碗家里人亲手包的馄饨,幸福的感觉就像馄饨的香气一样在空气里弥漫,让他恍惚有一种家的错觉。
沈石是他的家人,而他是沈石的家。
杜子聿在这一刻终于给他和沈石的关系下了确切的定义,然而心却不可思议地钝痛起来,就像是在腾冲那天下午,沈石理所当然地说出不想和自己交—配时一样,不可抑制的钝痛……
这种感觉,仿佛有什么在心上狠狠扎根,越扎越深,还破土钻出坚硬的芽,接下来,就是不可抑制的生长……
这天之后,杜子聿每天做完帐,无论多晚,都会带着沈石吃一顿夜宵,冰箱里馄饨和饺子多得是,他们尽管煮,不怕煮烂了,两个人轮着煮,彼此嘲笑谁煮烂的更多,但不管是谁厨艺更烂,煮烂的饺子馄饨都是进了沈石的肚皮。拿杜子聿的理论来说,反正貔貅对人类食物的味道没有评判,吃什么都一样。这样一个星期下来,一本帐核完,杜子聿不仅没累瘦,反而长了些肉。
杜子聿这边才出关,拍卖行也跟着落锤,李戊开始张罗着约见对走马灯感兴趣的买家。
“你那个赌石协会的事儿不急着说,这一轮儿咱的主要任务是唠,先把这批人侃熟了,什么都好办!”见客户之前,李戊一再地给杜子聿普及着谈判的艺术:“你放心,我陪着你一块儿,刁钻难缠的人我来处理。不过你记住了,咱的东西只卖能给一个叫陈清忠的人,他是t市工商联合会的前副主席,手里大把的资源,咱这个阶段的主要任务就是把他哄好了,成立赌石协会的事儿,我们拱他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