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先前压在自己身上,莫名其妙被吓晕的那个?
瞬间,那少年反握着的匕首寒光一闪,迅猛地掐住了陈铬的喉咙。
可怜那赵国的少年武士,在傍晚时因受到一具“眨眼尸体”的惊吓,一时失察,不慎落入秦军手中。
一世英名,付诸东流。
入夜,与他同行的那名武士踏着夜色前来营救。
夜里风凉,少年武士被冷风吹醒,终于彻底冷静下来,倒是未曾将这些秦兵放在眼中。然而,此营地虽简陋,赵国战俘却有数百人,秦兵仅有三十余人。
于是秦兵们便想了个办法,用绳索将赵国的俘虏们捆成一串,牵在手里,想要一举救出却也不易。
两人商量一番,决定暂且在营地中四处看看。
这一看,却又发现了些许不寻常。
秦兵不仅抓来战俘,还将尸体也全部收回,像收粟米般摞成一堆,叠在一处。阵阵恶臭从帐篷中钻出,当真教人作呕。
少年武士本已努力让自己忘了那“眨眼尸体”的事情,大着胆子,走进藏尸的帐篷查探。未料,正欲掀开门帘,脚下却似乎踩到了什么。
他缓缓低头,天空中fēng_liú云散,只见月光之下,那具“眨眼尸体”不知怎地竟爬到了营帐的门帘处,正抬着头望向自己。
少年武士汗毛倒竖,闪电般欺身上前,一把掐住“尸体”的喉咙。
二者相距不过一掌,此种距离,少年武士头脑已冷静,终于彻底看清那“尸体”的模样。
他是个少年,头发乌黑卷翘,皮肤苍白如纸,眼睫纤长,双眼略微下垂,眼神迷茫,活像只被人遗弃的小狗。
人以眉目传情,猫狗比起鸡鸭惹人怜爱,多半也是眼睛更大,更为传情的缘故。当一只小奶狗等着他圆滚滚的眼睛,即使实际上是在盘算着怎么咬死对方,大多数人还是会有一瞬间的心软。
少年武士双手用力一掐,见了那尸体双眼溢出泪水,呼吸猛然一滞。
随即松开手,压低声音痛骂:“倒了八辈子血霉!”
武士耳朵一抖,催促:“公子,有人来了!”
少年武士摆摆手:“得,你先离开此处,跟着队伍走,须得想个办法把大家都救出去。快走!”
武士点头,抱拳:“是!”
少年武士就这样呆愣愣看着,左右都要被秦军发现,这会儿认命等着,终于感觉到这“尸体”虽冰冷,却仍有微弱的呼吸。
都这模样了,原来还是个活人?罢了罢了,救人一命。
陈铬被眼前这名包菜头的少年掐得眼前发黑,对方一放手,他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巡视的秦兵发现动静,迅速朝这里跑来,大吼:“何人鬼鬼祟祟?!”
少年武士低声骂了一句,瞬间跪倒在地,抱着陈铬干嚎:“弟弟!我弟弟尚有一口气在!”
嚎罢“呸呸”两声,呲牙咧嘴,狠狠瞪着陈铬,将他摇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
陈铬不明所以,闻声而来的秦兵一脚将那少年武士踹飞,几人上去拳打脚踢。待到打得差不多了,为首的一人便出声叫停,几人又低声商量了一番,眼神偶或掠过二人,均是看死物一般。
幸而最后商量出接过,大发慈悲放他们一马,只将两人用一根麻绳紧紧困在一处,一路拖行,扔进挤满俘虏、臭气熏天的一个营帐。
未免两人逃跑,秦兵离开时又将他们面对面紧紧捆在一起,推进一滩烂泥里,少年武士挣扎扭动,鼻子抽了抽,闻到一股血腥味。
低头一看,麻绳已经被陈铬的血染红。
陈铬的下腹被数支箭矢刺穿,一片血肉模糊,肋骨大都折断,左胸胸口骨骼错位,怪异地隆起。他脸上全是污泥,但遮不住轮廓秀气,双眼形状漂亮,呆愣愣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少年武士与他几乎贴在一起,两人鼻梁相触:“你到底是人是鬼?”
对方灼热的鼻息喷在陈铬脸上,片刻间,他的睫毛便蒙上一层水汽。
那少年武士声音低沉,倒显出一丝诡异的温柔来,见陈铬不答,又问:“看你这样子,当是个王孙公子?”
只是陈铬长得斯斯文文,别人对待他大都轻声细语的,这温柔在他看来在寻常不过,故而不作反应。况且,现在无论别人说什么,陈铬听来都是索然无味。
他只是在等死罢了。
☆、第3章 疑云·壹
第二天,陈铬却依然没有等来死亡。
他是在一片哀嚎声中醒来的,黑衣士兵站在人群中央,双手紧握一根足有三、四指粗的长鞭。
秦兵将长鞭举过头顶,于空中挥出一个圆圈形状,皮鞭划破滞浊的空气,凭空发出一声声裂帛似的响声,而后“啪”一声拍在地上。仅是这一圈,便能抽中数十人,被抽中者瞬间皮开肉绽,哀嚎不断。
陈铬听到鞭子的脆响,突然想到古装剧里皇帝上朝前太监鸣鞭的仪仗,感觉十分出戏,突兀地笑出声来。
那少年武士打了个呵欠悠悠转醒,眼睛还没张开,随手就把绑着两人的麻绳松开了。
呆了片刻,他额前的呆毛一跳,这才彻底醒过神来,慌慌张张把麻绳胡乱系上。
陈铬:“……”
那少年武士盯着他看了一阵,目光惊异,问:“你的伤,好了?”
陈铬自己倒没注意,闻言伸手摸了摸,睡了一夜,腰腹上的莫名其妙伤全都好了,皮肤光滑得跟新生了似的,唯独胸口骨折突起,隐隐作痛。
陈铬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