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简伸手接过纸片细细端详,这纹路扭曲的实在古怪莫测,但越是细看他心里却越是有了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如果没记错,《上清符箓记》的敕部里好像……
他抬起了头看向萧振衣。尽管隔着防毒面罩,萧振衣却似乎仍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他轻轻点了点头。
林简将纸条递给夏薇:“夏小姐,你是怎么知道这纹饰的?”
夏薇好像略有些犹豫,但她很快开了口:“我左肩上曾经有一个微型的黑疤痕,疤痕上就有这种图案。之前我都以为是胎记……”
“胎记?”萧振衣缓缓重复她的话,“胎记?这可不是胎记,这是夺舍的咒语。”
他唯恐夏薇不明白,还细细的解释:“夺舍,就是鸠占鹊巢。”
夏薇右手微微一颤,那张纸条飘然落地。她没有弯腰去捡,只是木然立在原地。
林简的目光在她身上绕了一圈,最终还是转向了走廊,转向了活死人胸膛上的狰狞血痕。他在细细思索。
——这夺舍的咒语究竟是谁的布置,目前还不得而知(尽管他已经有了猜想)。但无论是谁,这人的心思都算得上细腻恶毒。团聚在此被下了夺舍符咒的灵修会会员不乏名流巨星,甚至有些政坛新星,如果能夺取他们的躯体,那无异于是直接登上人生巅峰,简直等于系统漏洞级别的投机取巧……
不过事情还是相当诡异——
“夺舍的咒语并不是路边的大白菜想来就来,要炮制一个可供夺舍的躯壳更是艰难无比,这里的每一具躯体都应该是来之不易的转世鼎炉,怎么会被如此粗暴的堆在走廊上?”萧振衣喃喃自语,他缓缓的左右转动头颅:“除非,除非有某种迫不得已的……”
他忽的不说话了。
在一片寂静中,在僵尸们窸窸窣窣的迈步声中,每一个人的耳朵都仿佛变灵敏了。三人立在原地,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某种声音,某种嗖嗖作响,连绵不断的声音。
风声。
苏氏医院的通风很好,但它通风的设计也极为的巧妙,在病房与走廊回荡的永远只会是微风轻飏,而绝对不会是这种绵绵不断的、愈来愈响的,狂风。
这种平地而起的风声绝无可能是自然的造物,它只有可能是某种法术倒逆阴阳的副产品。
“原来如此,怪不得要把预备的夺舍之身都派出来。”林简望向了风声的方向,但那里是走廊的尽头,只有一片昏暗:“夺舍之术凶险无比,最忌讳的就是外力打扰。看来是无计可施才会动用这张底牌吧。”
“苯猜真是死都不肯乖乖死。”他口气郁闷。
没错,这应该是苯猜的手笔。也唯有他,才能骗取这些明星学员的信任,能够秘密的布上这样凶恶阴毒的法术。他的身体被灵泉侵蚀,想必是早已支撑不住,故而才趁着医院人手空虚断然发动法术。这苯猜也确实是颇有胆略的狂徒,他冒险暴露所有鼎炉,反而使他们举棋不定,难以判断他真正的寄魂之体。如果要直接闯入病房破坏法术,又会被这些活死人生生拖住——这些活死人当然是毫无战力,但他们那具破烂身体就是最好的威慑。除非三人能狠下心来撞死几个,否则这走廊时无论如何也过不去的。
他们三个谁敢杀人呢?谁也不敢。
进退维谷,真是进退维谷。
他们只能呆在原地,听着那些被苯猜指使的炮灰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听着走廊深处愈来愈强风声,听着某个嘶哑的声音在风里吟诵着佶屈聱牙的咒语。他们绞尽脑汁,却束手无策。
半晌后,萧振衣憋出了一句话
“现在给苏洛打个电话请求支援?“
“来不及了。”林简摇头,“医院里的留守人员全都被苯猜搞定了,可从天通苑到这里最少也要二十分钟,苯猜的法术,也就是五六分钟的事情了……”
“那你手上还有什么?”萧振衣颤声道,“我现在只有一把算筹……总不能让我用算筹插死苯猜吧?”
林简苦笑一声:“除非咱们带了便携式飞行器,要不然什么法子也没有,更别说我身上还只有一瓶天杀的灵……”
他脑子里忽然一闪!
某个神奇的,狂热的想法窜了出来——细细想一想,虽然疯狂,但好像也不无可行,只要能巧妙的运用,这一次不一定就是霉运罩顶,只要能小心谨慎、物尽其用……
“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他慢慢说。
萧振衣呆呆的看着他。
“我觉得这个办法应该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虽然有一点新奇、”他续道。
萧振衣的喉咙里挤出来一声模糊不清的呻吟,就算是隔着面罩林简也不会把这错认为惊叹。
“你什么意思?!”
萧振衣慢慢的摇了摇头。“你记不记得,”他艰难的说,“你的上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是在夏薇家里提出来的?”
这一次连木然的夏薇都有反应了,她一点点转过头,惊恐的目光直直的透过了面前的玻璃。她与萧振衣面面相觑。
“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简深深吸了口气。
“好吧,那两位还有什么办法对付苯猜?”
没人回话。
“苯猜夺舍之后肯定不会放过我们,两位又有什么准备?”
还是没人回话。
“很好。”林简点了点头。“那我就直接开说了——夺舍,本质之上是魂魄的互换,鉴于生魂不能惊扰,故而夺舍之术一定要隔绝外扰,这也是苯猜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