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染听罢,带着些自嘲的声音,“挺好,吃喝不愁,万事不劳。”
南烬莫名十分怀念迷恋当初那个天不怕地不怕聪明狡黠的苏青染,一心只想着闯出这青悬宫的苏青染。可是那样自己或许连和他偶尔说说话都做不到了。
“你……你如果想出去外面看看的话,我偶尔也能带你出去的。”
苏青染终于测过脸看了南烬一眼,“跟你出去?跟你出去干什么?杀人放火灭门?”
南烬感受到了他的敌意和蔑视,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青悬宫宫主当得真失败,人人都想着要的位置,在那人眼里就是这么不堪。
南烬一时无话,突然从袖里摸出一袋油纸包的栗子仁,递给了苏青染。
苏青染看到这袋子点心,下意识的眼睛一亮,南烬被着眼神晃了眼,眼神里一瞬间的明亮惊喜欢欣。
苏青染小心地接了过去,那是他最喜爱的零食小食,每年栗子成熟的时候,母亲总会在自己的书房、卧房、甚至练功房里都放上栗子仁,自己吃的多了,还被父亲斥责不成体统。
苏青染回忆起这些事情,眼神里带着无数的怀念和柔和。
心里却也莫名迷茫,这小魔头怎么会拿了自己最爱吃的点心来给自己?实在是匪夷所思,却也不再花心思去想这人这样做是不是有不良企图,只想着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吃过这种熟悉的小食了。
苏青染捏了一块,一口塞进嘴里,突然捉住南烬的手问道,“你知道雪剑山庄现在怎么样了吗?”
又怕南烬拒绝告知,又连忙加了一句,“我已经想通了,你们困着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吧,我只是想念家人,想知道他们好不好,想……想让他们忘了我,好好生活下去便也罢了。”
南烬却听得心中一慌,不动声色地挪开了手,用一个蹩脚的不能再蹩脚的理由,“青悬宫地处云南,离江南姑苏远的很,并不太知晓雪剑山庄的事情。”
苏青染神色一冷。
苏青染又突然问道,“为何最近医舍里多了好多受伤的教众?是教内有什么大事?”
南烬还沉浸在自己刚才的谎言中,听到这话,也只是本能地答复,“没什么,有人围攻青悬宫。”南烬一说出口便后悔了,他知道苏青染七巧玲珑心,肯定会联想到很多事情。
果然苏青染心中一急,莫不是父亲来找自己了?心中又惊又急,千万不要,眼前的魔头打理得魔教仅仅有条,他也见识过这些人的武力,单单就是这个小魔头,功力不知多高。
苏青染心里着急,就差直接问出是不是雪剑山庄?但是还是堪堪忍住了,也许触到了这人的逆鳞,自己什么消息都探听不到就被他捏死了……心下打定主意,回去立刻要用翠鸟向那人打探一番。这一下停口却正好合了南烬的意,他还实在没有勇气去面对问出雪剑山庄的苏青染。
这时候,天空却打了几个闷雷,不一时便下起春雨来,苏青染大喊一声,“糟糕,药材还没收完。淋湿了就毁了!”
南烬见他着急,忙安慰道,“别急,我来帮你!”
当下便施展轻功,手指翻动,飞身至那片晒着的草药堆上,三下两下带着内里扫过去,卷起,又脱了自己的外袍捆上去缚起来,再送至大树下。
抬头便向那苏青染投去放心的眼神,却看到那人皱着眉紧张不已的表情,在看到收完草药后又是一副庆幸的样子。南烬心里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下,莫名酸酸软软的满足感,抛开了正邪抛开了仇怨,彼此仅仅是相识的彼此,仅仅是这一刻。
南烬又飞身上了树,却见到虽然大树繁茂挡住了雨,还是有好多穿过枝叶,打在这人身上脸上发上,便不由地心疼说道,“我送你回去吧,淋了雨不好。”
苏青染心下怔怔,也没在意他说的话,发现虽然南烬一身功力,些许雨水根本不足为虑,可是他为了那些草药,竟然脱了外衫,现在一身的中衣穿在身上,倒去了他周身的邪气,其实苏青染只是先入为主太厉害了,南烬面对苏青染的时候,别说邪气了,连正常以一个宫主的身份讲话都不会。
☆、第十七章 仇恨
等收到翠鸟的消息后已经是十余天之后的事情了,苏青染握着手里的小信,那信笺不知被自己兀自收紧的手□□的几近碎裂,苏青染眼里是止不住的恨意,原本温润无双的瞳孔里透着可怖的血意。
手指犀利的指甲嵌入肉里,却也抓不回他凋零的理智,这场家族的浩劫是自己带给整个雪剑山庄的,如果不是那时的少年意气,如果不是父亲母亲的宠溺纵容,自己又怎么会被抓到这个与世隔绝 的魔教,又怎么会累得整个雪剑山庄为自己奔波,又怎么会让纵横江湖的父亲血溅魔教。
而自己能做什么,自己做什么都无可挽回了,悲凉的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连一个教众都杀不了。苏青染整个人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这种恨极怨极悔极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几近疯狂,翻涌的气血奔腾全身,一时又茫茫然思念起家里无所依泪断肠的娘亲,一时又想起江南烟雨中那缘分浅薄的娉婷少女,苏青染无声地笑笑……
夜色如凉,早春的夜,不知为何冷得刺骨钻心。
苏青染抱着那坛酒,不知自己走到了何处,反正何处也不是家。
酒烈如火,辛辣刺喉,灼的心口被银刀一刀刀密密麻麻地撕割着一样的疼,却又觉得钝钝麻麻的好像被刀子割的久了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