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余茭闻声小跑而来。
“不是说不要点熏香吗!姬远人呢?”
“姬公子走了一会儿了,说是去看看鼎技阁还有没有要帮忙的。这香是他临走前点的,说您睡得不踏实,让奴才不要打扰。”
“现在什么时辰?”他撩起被子,作势要起。
“寅时还不到呢,您这就起?”余茭蹲下给他穿鞋。
“睡不着,正好还有几份东西要处理。”澎列岛故态复萌,开了港口还不够,三番四次提到租地问题,这次还派了人过来。虞毕出知道朝中有不少那边的眼线,不然当初的条约也不会对半分地对峙。
租地这个问题与港口不同,拒绝也理所当然,只是这次,咸杞来掺了一手。
咸杞是个不亚于全盛时期尚彧的国家……或者说,众多国家组成的一个同体联盟,他们对外是统一的政治平台,对内却是小国寡民式的自治,各方面维持着一个令人不敢相信的微妙平衡。也正是这种微妙的平衡,赋予了他们无可言说的强大。
虞毕出叹了口气,面前放着一份信,是顾闻游回复他的。顾家在澎列岛发展多年,底里关系扎得盘根错节,近年也有向咸杞渗透发展。信中他提供了一些信息,是关于咸杞的统治阶级以及一些管理运行机制,虞毕出读了好几遍,越看越头疼。
尚彧这盘大菜,在他们眼中恐怕只是小小池鱼。
余茭将刚准备好的早饭端上来,虞毕出盯着热腾腾的粥发了会儿呆,问:“姬远是吃了才出去的吗?”
“没,姬公子说想出去换换口味。”
“知道了,你出去吧。”
……
任性想换口味的姬远在大街上游荡着,一些早点店铺已经陆续开张,还有些开了门但仍在筹备中的,擀皮填馅儿各种做活一览无余,出汤的香味飘散在冷清寂寥的大街上。
有些场景就是不赶着时间点一辈子也瞧不着。比如在一些人酣睡的时候,另一群人已经起早贪黑开始维持生计。比如一些人觉得,人生下来就是为了死,可另一群什么也不懂的人依旧辛勤而努力地活着。
这是一个分不出高下的世界,人人按着各自的轨迹,或开心或不开心地生活。
想得通的人这样想,想不通的人却始终在纠结——什么才是值得的呢?
姬远很久没有想起这些问题,他好像一直为着一些困扰而焦头烂额,仔细又理不太清其中的因为所以,只是仿佛一直如此,一直未走出。
“哎,小伙咂!”
听见有人叫自己,姬远回身,还没面对面,习惯性的笑脸已经挂了出来,他眨眨眼睛,“您叫我?”
“嘿,整条街就你一人,过来过来!”店铺门口的大婶使劲儿给他招手,“看你走了蛮久了,刚包好的馄饨,来一碗?”
姬远迟疑了一下,眯起眼睛笑:“好呀!”
说着走进了卖馄饨大婶的店里,一股接地气的油烟蒸汽味没入鼻息,纯木头的桌椅上有几个虫子咬出的坑,桌上竹筒里插着一把筷子,旁边几个装酱醋辣的小罐子。
“馄饨下锅要等会儿,要不先碗粥填填肚子?”大婶很殷勤。
“我不爱喝粥,有馒头吗?”他突然想起了多年之前佛堂的生活。
“馒头还在蒸,灌汤包可以么?”
“好。”他答应。
一笼热乎乎的灌汤包端上来,姬远夹了一个慢条斯理地吃,不自觉又走了神。
热情的大娘坐一旁看他,真是,她做了几十年生意,也算见过三教九流的人,就没见过能把灌汤包吃得一滴不漏的,而且这小伙子一身白衣,温雅得紧,做什么都给人一股教养良好的感觉。
“小伙咂,是碰上什么难事了?”大娘问。
姬远反应迟钝地“啊”了一声,大娘细声细语地低下头,哄小孩儿似的,“和家里人吵架了?”
他摇头,“没有。”
“呵,不用不好意思,”大娘屁股往后坐了坐,上半身往前倾,说话口气漫不经心的很容易打破人的执拗,“来我们这儿发牢骚的多了去了,不会给你传出去的。”
“小伙子,别理她个碎嘴子的,来吃馄饨。”老板把馄饨放下,拍了自个儿老婆一把,又上后头忙活去了。
姬远拿着调羹搅馄饨,还在考虑,偶一抬头,见那对老夫老妻旁若无人地眉眼眼去,看着好不恩爱,不禁松懈了许。他问:“大娘,如果有个对你很好的……说喜欢你的人对你做了不能原谅的事要怎么办?”
“你都说不能原谅了,还能怎么办?”
他迟疑,看起来有点惶然,“我……我不知道,只是说那是很严重的事。”
“那就是可以原谅咯?”大娘的火眼金睛一眼瞧出他心里的不情不愿。
“……我不知道。”知道就不用不知如何面对了。
大娘想了想,觉得这孩子心太重,换了个方向,“那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做那件很严重的事吗?”
姬远摇头,那件事只有他和虞毕出知道,可他不可能明着去问。
天色渐渐亮起来,他再没说一句话,大娘也因为店里越来越多的客人而顾不上他。慢腾腾将一碗馄饨吃完,他在桌上放了银子,无声无息走了。
上次意外之后,鼎技阁重新组织了一次终考,暂时留下了三个人,这对于一个需求强大的部门而言远远不够。迫于压力,他们最后折中给出一个办法——每一个月办一次这样的考核试,录取人数不定,而本录取的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