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紧紧抓着鞍头,那个只有十几厘米的金色装饰物,现在成了她唯一可以保命的东西,她相信一旦自己松手,以目前风驰电掣的速度,她会直接摔死。
刚才是谁说的,不会让她摔下去……真是鬼话!大骗子!
如果不是汹涌的风堵住了嘴,夏月白真想破口大骂,骂身后那个完全沉浸在驰骋快乐中的疯子。
黑色的眸,在略微适应了颠簸晃动的光影时,视线好不容易焦距到稍远一些的地方-----陡然,目光一紧。
呼吸,在心脏狂跳的瞬间,却倏地停止。
前面是一段往下的台阶,夏月白来过这里,十余级的台阶下面就是王宫广场,过了广场,就能看见出宫的大门。
“图----咳……”管不了会被风呛住,总比摔死强。
身后很安静,安静的好像没有人,钻过两人之间的夜风,早就把图萨西塔的体温带走了,以至夏夜的热风拍在背上冷嗖嗖的。
马蹄没有停下,风声更响了。
忽尔,腰间横过一条手臂,怔愣。
僵硬的身体被带进后面的怀抱,轻轻地力道,如身后那片渗入衣服贴上皮肤的体温,淡淡地,甚至有丝冰凉。
靠向背后微凉却坚实的身躯,不由自住地紧贴着图萨西塔,她喷洒在自己冰冷脸颊的温热呼吸,很轻,很稳。
夏月白完全可以想像,图萨西塔那片漂亮的唇,此刻正扬着一道狂妄轻佻的弧度,带着宛若阳光般毫不掩饰地嚣张气焰。
轻扫耳廓的平稳呼吸声,纠缠着凛冽的风声一同撞进严重蜂鸣的耳膜,刺激着神经再一次绷紧,滑向极度恐惧的零界点。
楼梯近在咫尺,被周围的火光延伸在夜风中,仿佛没有尽头。
害怕地闭上眼,感觉整个人被抛向了空中,失重的感觉混杂了尖啸的风声,血液失去重力的引导,像澎湃的海水逆流在四肢百骸,胃部剧烈地激荡翻腾。
身躯重重一落,强烈的震荡,让胃里一阵抽搐的绞痛。
突地睁开眼,她还在马上,马儿仍以飞一样的速度奔跑着……
低头,环在腰上的手臂还在,漂亮硕长的黄金手环模糊地反射出自己惊魂未定的眼。
忽然,手环上多出一道视线,透过她被风扯乱的发丝,无声无息地注视着映照在纯金表面的黑色眸子。
眼神微微一闪,夏月白望着投射在手环表面的那双浸透着夜色的棕眸,不语。
只是片刻,那双描摹着狭长眼线的深邃目光消失了,与此同时,腰上的手臂有所松懈,却没有拿开。
两扇厚重的王宫大门已经打开了,成排手持长矛的侍卫跪成一片,头颅压的很低。
丝毫没有减速,图萨西塔率先冲出宫门,身后跟着马里埃和一队骑兵。
深夜的底比斯,与白天见到的样子完全不同。
空无一人的街道,也不知是因为法老出行戒严,还是人们早就回家休息了。总之,那天繁荣热闹的景象,俨然消散在黑沉沉的夜色底下。
寂静,却也不是完全的无声。夜空盘旋的风,敲打着周围的建筑物,发出各种吱吱呀呀的声音,映衬着飞驰而过的马蹄声,响彻整个沉寂的庞大都城。
不知道她们还要骑多久,夏月白只能认命地坐在马上,不断调整着自己紊乱的呼吸,忍受着来自四肢越来越严重的酸痛。
第一次骑马,这个经历实在不太美好。
“王,前面。”马里埃大声喊道。
微眯着眼,图萨西塔昂了昂下巴,不语。
奋力顶着狂风向前看去,一片巨大的黑影横亘在远处,借着连绵不断的火把,夏月白看见一座被火光照得通体发亮的金色城门。
城门旁的几个侍卫使劲转动大绞盘,粗重的绳子随着轮盘一点点被绞起,即使离得这么远,仍然听见厚重的城门随着机关开启传来了轰隆隆地响动。
紧闭的金色城门,在渐近的马蹄声中,缓缓地打开。
当图萨西塔策马笔直地驶出城门时,城门内的人齐刷刷地跪下行礼,口中恭敬地大声喊着“王”。
原来,她们是要出城,有些意外,更多则是惊喜。
这个气势磅礴的古代帝国,孕育了恢弘伟大的古老文明,其高度发达的文明直接影响了人类社会的发展。
从贫瘠的沙砾中崛起,顺着尼罗河繁衍生息,鼎盛时期的古埃及,更是建立了横跨欧亚非的强大帝国。
荣耀了几千个年头,辉煌了几十个世纪,如此一个让人惊叹的国度,简直就像一个被众神宠坏的孩子,恣意妄为地挥霍着神赋予的无限创造力。
能亲眼见识底比斯以外的景色,夏月白求之不得。
出了城,道路两边仍然有篝火照明,只是火堆的间隔较之城市相对稀疏。路面也由平整的巨石逐渐变成碎石和沙砂混合的地面,松软的地面使得颠簸减小一些,踏在地上的马蹄声也由前先的清脆响亮,变得模糊沉闷。
顺着篝火延续的光芒,前方是一片浓稠如墨的黑色,根本分不出哪个是天空,哪个是大地。
隐约,在这团混沌不清的黑夜中,传来一种似曾相识的声音,如奔雷似鼓声,沉闷,有力,浑厚。
随着马蹄一路向前飞驰,那个奇特的轰鸣声逐渐变得清晰……奔腾的流水声,一泻千里的爆发力,雄浑浩瀚的气势……
单手勒紧缰绳,马儿嘶鸣,奔驰的步伐戛然而停。
风,止在眼前……呼吸,被惊叹的目光定格在夏月白微张的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