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桂低头敛气,轻声答道:“以前是年幼无知不懂规矩,如今是万万不可乱来的。”
宁贵妃忙下了宝座上前扶起龙桂,拉到身前坐下,拍着她的手笑道:“好女儿,你的好事近了,你父皇正在为你挑夫婿呢,怕你不中意,特意叫你来亲自问问。”
说完把刚才那张画像展开给龙桂看,龙桂隔着面纱细看,发现那画像上的人肥头大耳,忍不住开口道:“这人一看就是生直富贵之家。”
宁贵妃笑道:“有资格攀上皇亲的,肯定非富即贵。”
龙桂接着说:“就算年头不好,粮食歉收,有他也不至于挨饿。”
宁贵妃拍手笑道:“就是这样,怎么能让咱们堂堂公主受委屈!”
龙桂微微一笑,说:“没粮吃就杀了他,够吃个一年半载的了。”
宁贵妃的笑容凝在脸上,不及收回,反倒是皇上在一边哈哈大笑,宁贵妃只好也陪着干笑几声。
皇上笑罢,劝道:“龙桂,你是整个龙国最尊贵的待嫁女儿,整个龙国的王公权贵,还不是可着你挑,你何必每天带着面纱不肯见人呢?”
龙桂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的说:“父皇,自从上次父皇赐婚,那个什么伟丈夫看到我的脸之后悲愤自杀,我就再也不想嫁人了。龙桂又丑又笨,唯一心愿就是在父皇身边侍奉父皇。”
宁贵妃用手掩口,咯咯一笑,轻佻的说:“就怕公主明着不想嫁,其实心里早就有如意郎君了。”
皇上奇道:“当真如此?是那家的小郎君啊?说出来让我听听,要是门当户对,我就成全了你。”
公主暗恨,在面纱后面狠狠的瞪了宁贵妃一眼,口中委屈的说:“我心中确实是有一个,有次坐车偶遇一年轻男子,身材伟岸,样貌英俊,本来十分心动,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皇上问:“怎么?他已有婚配?我可以赐他和离,断不会让你屈居人下。”
龙桂半晌不言,宁贵妃催着她说,“快说呀,让你父皇为你做主。”
催了几遍,龙桂才慢悠悠的说:“他还没有婚配,可是他……”
见龙桂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皇上有些愠怒,道:“到底如何?”
龙桂这才低声说道:“他有喜欢的人了,与那人相亲相爱,我是万万不能和那个人抢的。”
皇上皱眉问道:“这龙国,有谁竟然是龙桂你不能抢的?”
宁贵妃有些不好的预感,刚想出言阻止,可龙桂已经说出来了。
“是敏弟弟了,我做姐姐的,再怎么顽劣,也不敢和弟弟抢男人啊。”
宁贵妃大怒,拍案而起,“你休要含血喷人!我家敏儿怎么会和男子纠缠不清?”
龙桂假装嘤嘤哭泣,抽噎着说:“我说我不说,你们非逼着我说,我说了,你们又不信,做人真难,不如自挂东南枝。”
宁贵妃不依,扑到皇上怀里哭闹不休,“皇上,你要为我做主啊,无凭无据,她怎么可以这么说敏儿呢?”
本来好好的,一会儿功夫一个哭、一个闹,皇上也无心再去管选婿的事情,推开宁贵妃,怒道:“龙桂,你从何处听来这样的下流言论?男婚女配是人伦大义,男子之间怎会有什么相亲相爱?罚你去佛堂抄经,面壁思过,想明白了再来见我。”
说完,皇上也不去安抚宁贵妃,径自拂袖而去。
宁贵妃见皇上发脾气,也只好收起眼泪,起身恭送皇上,等她从殿门口转回来,龙桂早已从地上站起来,用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拂着裙子上的灰。
宁贵妃冷笑一声,说:“香桂公主自己也蛮爱干净的吗,何必往别人身上泼脏水,反倒落了一身不是,瞧瞧,这不是又得去抄经了?”
龙桂抬手把面纱摘下,露出一张阳光英气的脸,连死气沉沉的殿内都为之一亮,可惜那薄唇微启,说出的话却是冰寒刺骨,“我自然是洁身自好的,也看不得别人红杏出墙的,若是有那不安分的人落在我的手里,定让她后悔从她娘的肠子里爬出来。”
说完,龙桂迈步离开,步履轻盈,可每一步都如利刃出鞘,光芒闪耀,带着危险和血腥,让人不敢直视。
只等龙桂离开,宁贵妃才敢小声骂道:“狂什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活该嫁不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年纪大了就要被逼着相亲,还要到处解释为什么不嫁人,真是无奈啊。
☆、考试
龙桂是不会在乎别人在背后说她什么的——不过是失败者仰天吐口水,除了显得可怜又可笑之外毫无意义。
出了寝宫,龙桂带回面纱,迤逦走向佛堂。
佛堂昏暗幽静,龙桂一步踏入,立时觉得遍体生寒,仿佛这里和外面的秋高日爽是两个世界。
佛堂两边有两列金铸佛像,佛像高大,面目狰狞的俯视龙桂,龙桂行走其间,如微小的蝼蚁。
然而龙桂毫不在意,悠闲如春日踏青,径自走向正中佛案前的蒲团上坐下,摘下面纱,抬头看了看案上,那里供着一盏豆大的长明灯,和一本《地藏菩萨本愿经》。
龙桂伸手取下经书,信手翻阅,经书上的字端正秀丽,只是时年日久,字迹已经变成黑褐。
用手轻轻抚摸着经书上的字迹,龙桂想像当年母亲贵为皇后一呼百应,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她常伴青灯古佛,用金针刺血写下这本经书。可惜佛祖并未保佑她福寿延年,生了弟弟不久,她就驾鹤西去,留下这本未抄完的经书供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