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同样是类似的局限性和劣根性在作怪,李密的右长史房彦藻率军攻取了汝南(今属河南省驻马店市)等地后,劫掠了不少金银财宝。翟让见到钱财又眼红了,他找到房彦藻:“您看您此番取胜归来,得了这么多钱粮,却只送给魏公李密,这有点太不够意思了吧?要知道李密当初可是因为我大度让贤才得以登上高位的。”房彦藻一听这话,吓得脸色大变,赶紧找到李密,把翟让的话一五一十地转述给李密听。这同样让李密惶恐不安,对他来说,翟让此语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这预示着翟让或许已经对他生起了嫉妒之心。但很明显,这只是李密的一厢情愿,翟让此言,无非就是一句玩笑话,他自己都没当真,却在李密心中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第三,翟让是个头脑简单的人,他的哥哥翟弘同样如此。翟弘在瓦岗军中因为弟弟翟让的关系,受封荥阳公,天天在军中闲逛,胡乱想一些七七八八的事。这天翟弘突然想起李密在战场上呼风唤雨的骄傲形象,气不打一处来,他赶紧去找翟让,兄弟两人刚一见面,翟弘就破口大骂:“瓦岗寨是我们翟家打下来的,这寨主之位哪能说让就让!你要是不愿意当这个寨主,那么就让我来当!”翟让哈哈大笑,他知道哥哥的脾气,安慰了他两句,便扬长而去。兄弟两人一个怒不可遏,一个笑口常开,殊不知危险正在逐渐靠近。李密听说翟弘竟有如此言论,而翟让又表现得如此大度,心中不觉愈加恐慌。面对一潭平静的湖水,李密会考虑,越是平静,越可能潜藏着危险,而翟让则可能试试水深,便直接下河游泳了。这就是李密和翟让最本质的区别。
渐渐地,李密有了杀翟让之心,但一直担心自己从此会背一个杀友负义的臭名,心中犹犹豫豫不敢拿主意。他的左司马郑颋来劝他:“毒蛇螫手,壮士解腕,所全者大故也。彼先得志,悔无所及。”这句话最终坚定了李密的杀心,他现在只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和时间,来把翟让除掉。很快,机会到了。
李密利用了一个人——王世充。此时,瓦岗军与东都洛阳的隋军正在对峙,但由于隋军拿下了洛口仓,所以粮草供应基本上不存在问题,但粮仓的丢失意味着洛阳内部就快失去粮食来源了,所以王世充决定不能与李密耗下去,而应该主动出击。李密故伎重演,派翟让先与王世充正面交锋,刚一接战,翟让就败退下来。趁王世充追击之际,李密另派大将王伯当和裴仁基从后截杀,一下将王世充打得大败,撤回了洛水对岸。李密趁此大胜,决定宴请翟让,毕竟翟让诱敌之功是不可忽视的嘛!李密明白,这大概是除掉翟让最好的机会了,于是他精心安排了一场“鸿门宴”,专等翟让到来。
翟让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场“鸿门宴”,于是他带着哥哥翟弘、侄子翟摩侯、单雄信、李勣这些人大摇大摆地来赴宴了。席间,李密必须要先消除翟让的戒心,为此他有两个举动值得我们注意。第一,李密特地放下了寨主高高在上的架子,与翟让、翟弘、裴仁基等人坐在一起,单雄信则站在一边伺候着,房彦藻、郑颋等人来往点视。要知道李密虽然没有称帝,但其“魏公”的称号已经说明瓦岗寨此时已经是一个政权了,君臣同坐,这对翟让、翟弘等人来说是多么高的礼遇!第二,李密让自己的随从全部离席,只有一个卫士蔡建德留在席上,但翟让带来的人还都在。这一举动让翟让获得了极大的安全感。房彦藻趁机说:“今天请诸公来一同享乐,没想到天气这么冷,现在应该请诸公暂且到别处去,我们另备酒食给诸公享用。”李密赶紧说:“今天我等在此设宴,是为翟司徒庆功,至于他的随从要安排到哪里,还是听翟司徒自己的吧。”翟让哈哈大笑,欣然应允,与他一起来的单雄信、李勣等人就被带到了别处。李密此举的高明之处就在于顺序的安排,如果他先以天寒为由请翟让随从离席的话,翟让就算再憨厚老实,恐怕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李密先让自己的随从离席,以示无敌意,再在房彦藻提议之后补上那句“听司徒进止”以示对翟让的信任。两个举动相互配合,不仅调开了单雄信、李勣这些猛将,也成功消除了翟让的防范之心。
眼见单雄信等人被调开,原本看上去对席间发生的一切都毫不在意的李密好像突然清醒了过来。他对翟让说:“翟司徒是敢战之士,密不能及。如今我瓦岗能阵斩张须陀,大败王世充,全赖司徒以身诱敌之功,密在此谢过!”翟让呵呵一笑,回敬了一杯酒,没什么言语。李密又说:“密能有今日,全赖翟司徒当日收留,今日当报司徒大恩。密近日得到了一副好弓,好弓当然要配勇士,请翟司徒拉拉看,如果能将此弓拉开,便将其送给司徒。”说着,旁边有侍从把弓递了上来。翟让一听说李密要让他拉弓,大喜,他准备借这个机会好好在李密面前展现一下自己。于是,翟让接过弓来,用手掂了掂,称赞了一句:“果然好弓!”只见翟让立身站定,一手握紧弓臂,一手握住弓弦,用尽浑身力气,将弓弦拉了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