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若起呸的一声:“难道我不知道她丑么!可是在地府长成她那样比较有用啊!除了王和判官,你看牛头马面大人黑白无常大人,首先得生得……那样,才能随侍殿下们身侧,或者做上进出阴阳两界勾魂索命这等美差,咱俩长成……这样,注定永远没有出头之日,而且地府中各鬼的容貌是不能改变的!”
原来何若起还是个有追求有理想有抱负有情操的四有小鬼,季复生才不在乎地府不让人改变容貌的狗屁规定,打算改天有空帮他个忙,把他的头按进油锅还不用他道谢。
季复生正要顺着台阶走下去,突然觉得眉心仿佛被火苗炙了一下,心念一动,回头看去,影影绰绰见一黑袍身影正立在大殿九十九级玉阶的尽头,衣袂风环雾绕,五官笼烟一般瞧不真切,却能见到额头一点莹亮状如憩蝶,闪烁生辉。
直觉这人跟自己有某种特殊的联系,忙问何若起:“那是谁?”
何若起顺着他的目光瞧去,疑惑道:“谁?没见鬼啊。”
季复生再定睛一瞧,只见朱阙紫府,哪还有鬼影在?
到了地底刑室,见当中架设一口硕大无比的铜锅,锅底是幽蓝暗绿的地狱业火,一锅油正沸腾翻滚,刑室却是峻黑阴冷,没有丝毫燥热之气。
何若起看一眼正列队等待的罪魂们,淡定的说道:“煎鸡蛋吧!”
说着递给季复生那两只鸡蛋。
季复生自己没有煎过鸡蛋,跟凤双越谈恋爱之前是下馆子吃,跟凤双越同居后是凤双越煎给他吃,这当儿接过鸡蛋颇有些不知所措。
何若起很忧郁又很窃喜:“这都忘啦?算了……我来吧。”
油挺香,据说都是凡间供奉的清滴滴的香油,鸡蛋也煎得不错,季复生吃着却更想凤双越。
吃完鸡蛋罪魂就按序入锅了,惨叫声中,何若起懒懒的用钢叉翻搅拨动,季复生迟疑了片刻,也就挺娴熟的把钢叉伸进油锅了——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当一天鬼差炸一天魂。自己当杀手不勤奋好歹算有职业道德,当鬼差也不能含糊,何况不明白的事情实在太多,还要花时间打探凤双越的下落?
正琢磨着,一粒油花飞溅到季复生手上,居然一点都不烫,想来这油只对罪魂有效,难怪何若起没法把脸埋进去改善容貌,堪称地府神油。
用钢叉叉起一个罪魂,季复生无意一抬头,猛然发现脸庞很熟悉,分明就是那人渣叶守成。
难道是叶守成的前世?
这个鬼渣!
季复生把叶守成扔进油锅,伸手进去,把他和何若起扔进的另一个罪魂头脚对放,趁炸得软了捏作一块,再把身子用钢叉扭着缠住炸一炸,冷着脸:“油条。”
捞上来拍扁,再放进去两面炸一炸:“油饼。”
何若起目瞪口呆:“真有趣……你以前可从不这样。”
等炸完最后一条罪魂,季复生知道了自己这一千年的大致情况:
季复生,封神一战后的地府新鬼,确诊哑巴疑似弱智,无法力略有战力,大抵是军中无名战士,不够格封神,下了幽冥界,孽镜台前一照身负血债,上接引之路,看火照之花,渡忘川河,跨奈何桥,登三生石,饮下一盏孟婆茶,忘却前尘旧事,不进轮回,充任鬼卒。
三百年后,何若起加盟油釜滚烹小地狱,季复生手把手教会他炸罪魂,两人同室而居,何若起机灵,季复生半傻半呆,没多久季复生便事事唯何若起马首是瞻。
谁料想三天前一个异常彪悍的厉魂竟从油锅里蹦了出来,手中铁链直砸向何若起的面门,季复生脑子慢行动却快,一个箭步上去,举起钢叉来了个霸王扛鼎,厉魂被扛回油锅嗷嗷惨嚎,钢叉却因为受力过巨外加质量不过关,受力到了极限,断了,然后就砸到了季复生的脑袋上。
季复生本来就傻,这一砸,对智商也造不成什么毁灭性的打击,只是把他砸失忆了。
穿插着季复生的经历,何若起还顺便讲解了地府十殿的分布,大致便是一殿秦广王二殿楚江王三殿宋帝王四殿五官王五殿阎罗天子六殿卞城王七殿泰山王八殿都市王九殿平等王十殿转轮王。
听完何若起声情并茂的叙说,季复生问道:“我想找一个人……或者鬼,该到五殿阎罗天子处去查看生死簿对不对?”
既然自己一灵尚存,那么凤双越必有前世今生,是人是鬼,在生死簿上总有轮回生死的痕迹。
话音一落,正打算往外走的何若起砰的一头磕在油锅边,吓得魂不附体:“你还是当哑巴吧!”
“我说错话了?”
“你以为你是谁?再过一千年你都进不去阎罗大殿!更别提去看生死簿!”
季复生收起钢叉,满不在乎道:“如果我一定要看呢?”
何若起脸色煞白,抖得几乎站立不住:“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