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传出来的说话声,那是她往年无论寿辰如何许愿,也没办法在梦里听见的声音。
席向晚原先以为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临到了门前,却失态地没等李妈妈通传,自顾自地打起帘子就走了进去,低声唤道,“母亲。”
见到母亲和记忆中如出一辙的面孔时,她的眼眶就立时红了起来,泪珠扑簌簌地顺着脸颊滚落。
“阿晚?”王氏吓了一跳,她平时就娇宠席向晚这个独女,一点委屈也没让她受过,何曾见到懂事之后的女儿哭成这个样子过?
席向晚扑进王氏怀中,闻到母亲身上的香味,眼泪更是止不住了,“母亲……”
她这幅模样顿时将房中的人都愣住了。
“阿晚不哭,啊。”王氏轻拍着席向晚的背脊,柔声安慰,“可是在外面被什么人欺负了?不委屈,说给母亲听,讲完就不难过了。”
王氏不安慰倒还好,她一轻声细语地安慰起来,席向晚哭得更大声了。
大抵人再怎么长大成熟,在最信任的人面前也还是脆弱得一塌糊涂,坐镇樊家十几年的老太君席向晚可没想到自己即将不惑之年了还会扑在母亲的怀里哭得一败涂地。
王氏安抚着席向晚的同时,忧虑地抬头看了看自己的丈夫,从对方眼里见到了一样的情绪。
他们的宝贝女儿,得是受了多大委屈,才会哭成这样?
席向晚情绪来得快,压得也快,哭了一小会儿她就抬头擦擦自己的眼睛,朝母亲笑了笑,“是我失态了。”
“在母亲面前说什么失不失态的。”王氏心疼地给她擦着眼泪,“到底怎么了?”
王氏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女儿这样表情,向来无忧无虑的小女儿是大房所有人同气连枝保护的对象,她是大房最小的孩子,上面足足有三个哥哥,五个人谁都恨不得把她宠到天上去,一点脏东西也不会放到她面前去的。
可席向晚这会儿不仅哭得肝肠寸断,整个人却又是欢喜又是悲恸,也不知道是遇见了什么事儿。
难道是刚刚传来爵位可能要被三房继承的消息……已经被小女儿听见了?
“女儿刚刚跌进了池子里,”席向晚抱着王氏的手臂,撒娇道,“水里面好冷,差点还被四皇子和他的陪读玩伴看见了,一时吓着了。”
王氏惊得伸手往席向晚的披风底下一探,果然衣裙都是半湿的,被唬得立刻站了起来,“怎么这样不小心!染了风寒可怎么办?”
不用王氏多说,席向晚的父亲席存林就往外走去,沉声召人去取热水来。
席向晚乖巧地被母亲推到屏风后边,竖起耳朵听着父母亲的交谈声。
“……你先顾着阿晚,我这就去找父亲,这决定太过偏心,实在没有道理可讲。”席存林低声对王氏道,“我去去就回,莫要担心。”
席向晚用力想了想,终于从记忆里将这一段事情翻了出来。
席府的三房最为受宠,这已经是汴京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了,要不是祖父没有做得太过张扬,三房又不是什么蠢货,恐怕御史早就一连串的宠妾灭妻帖子告到皇帝面前去。
前一世这时候席向晚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发着高热,等她醒过来的时候,才知道祖父当时一意孤行想要让三房的继承爵位,父亲和祖父起了争执,甚至为此还取消了原本要替补成为六皇子陪读的资格,将三房的一个少爷送了过去。
那正是席府衰败之前一个不大不小的预兆。
在祖父的示意下,这一个陪读的资格就将席府和六皇子绑在了一起。
不过短短一年之后,六皇子逼宫失败,皇帝气出了病,四皇子代为监国,不久后皇帝就驾崩,四皇子顺利登基,整个席府都成了满朝的众矢之的,被诸强踩在脚底拆吃入腹。
席向晚的亲人中,除了两位哥哥远派边疆,另外三人均在狱中死得不明不白。
他们最后为她谋的唯一后路,就是提前将她送到了岭南的樊家,保了她一世的荣华富贵。
可席向晚不想要那样的荣华富贵,她甚至愿意将那二十载的荣华富贵都抛弃折算成家人的一世平安。
现在她的愿望实现了,席府的一切还在,距离四皇子登基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她总是能做点什么的。
比如……她可以救下即将要权倾朝野的宁端,卖他一个人情,危急关头,想来能用得上这份人情。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每天都这个时间更新吧,为了实现这个目的,我要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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