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午时三刻,客商必然来找姬烈,下上一个时辰的棋,然后扬长而去。姬烈很尊重客商,与客商亦师亦友,向来不谈及其他。不过,客商却主动告诉姬烈,他叫冀怀,是齐国人,也是因为陈国与召国即将开战而被迫滞留在这里,至于下棋,那是他平生最大的喜好。
冀怀说的话姬烈当然相信,因为姬烈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好让人掂记的,反而别人还教他下棋,使他受益良多。但是,姬烈却没有告诉鲁怀自己的真实名字,他说他叫虞烈。
为此,姬烈心里有些欠疚。
“虞烈,你下来,战上一局。”
虽然那个绝美的女子说姬烈是个小孩,但冀怀却不认为,不论棋力还是棋品,姬烈都让他刮目相看,绝非顽童可比,不过,他却不敢反驳自家东主的话。
姬烈从草堆上跳下来,小虞见冀怀来了,她比姬烈还要开心,飞快的从屋子里抱出两卷草席铺在草堆下。
冀怀自带棋盘与棋子,两人对坐在草席中,小虞侍在一旁,一边煮茶,一边静静的看着双方落子。
不远处,熊战抱着战锤坐在门槛上,宋让在窗旁看着落花翻飞,田重喜欢站高处,因为高处可以使他的长弓发挥最大的作用,田立则在太阳照不到的阴影里,他的硬弓最是刁钻,拥有巨大的穿透力,霍巡蹲在地上,仿佛在数路过的蚂蚁有几只。
过了一会,冀怀捉着棋子笑道:“下棋时,心要静,神要远,你今天心不静,气不定,是不是因为通关牒文的事?”
姬烈按落一子,没说话,暗自静心定气。冀怀也不以为意,相处的时日虽短,但他却知道姬烈向来不多话,心有明镜慧自来,是个难得的棋才。
双方纷纷落子,姬烈毕竟是初学,不多时便落在了下风,可他却不急不燥,每一步都落得很稳,直到最后告负。
冀怀满意的捡着棋子,说道:“棋不在胜负,而在决定胜负的过程,你的棋力又有长进,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一代国手。我本希望能与你多聚些日子,奈何人世之事,大多事与愿违,你可知,陈国与召国已然在议和,想来,不用多久便可通关。”
姬烈心中一喜,棋子掉在地上,正准备说话。小虞却抢在了他的前头,欢呼了一声:“真的吗?”说着,又捧起一碗茶,递给冀怀,嫣然道:“冀师请喝茶,谢谢冀师教我兄长棋艺。”在美丽的小侍女心中,凡是待姬烈好的人,那都是大好人。
“当然不会有假。”
冀怀微笑着接过茶碗,冲小虞与姬烈意味深长的一笑,以他那般敏锐的眼光,怎会看不出姬烈的身份有异,虽然姬烈说小虞和自己是兄妹,但他岂会看不出来其实是主仆,而那些时刻环绕在姬烈身边的壮汉,他们也不像普通的渔民,更像是姬烈的护卫。
只不过,对于冀怀而言,姬烈是谁与他无关,他只是看中了姬烈的棋道而已,于是,在小虞低下了头看脚尖,而姬烈也是尴尬不已的时候,冀怀又道:“天大地大,你我相识也是缘份一场,如果改日通关仍然遇到麻烦,你可以知会我一声,你不用现在就拒绝。”
姬烈心头一热,险些便说出了自己的身份,赶紧沉沉一揖:“多谢冀师,前路若是果真遇阻,学生定去拜访。”
“哈哈……”
冀怀指着姬烈笑了起来,笑得轻松得意:“能得你尊我为师,也不枉了这些时日,走了,这壶棋便送给你。”说着,甩了甩袖子长身而起,走到院门口,却又突然回过头,问道:“方才你所注目的那位妇人可是与你有旧?”
“妇人?”小虞柳眉一挑,脸色微变,下意识的便勾了勾手指。
姬烈深怕她把藏在暗处的镰刀摸出来,赶紧说道:“隔得太远,学生也没看清,仿佛是一位旧人。”
冀怀道:“想是店家新纳的仆妇,你若与她有旧,不妨去后院厨房看看。”说完,转身便去了。
等他一走,小虞便‘嗖’的一下跳上了草堆,环顾四周,《墨香楼》的客栈如同森然的井田一样孔孔格格,远方不时有侍女与各式人等穿梭来去,但却没有那位妇人。
小虞只能跳下来,正准备问姬烈,却见姬烈正直直的看着她,那眼光令人心慌意乱,她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细声道:“看,看什么呢?”自从那日同处一车之后,她便觉得侯子看自己的眼怪怪的。
姬烈道:“你的那个,武器呢?”那两把镰刀很难形容,它总是莫名其妙的来,又悄无声息的去,姬烈从来没有一次看清楚小虞是从哪里把它取出来,又把它放在了什么地方。
“它叫蝶翼,我没带在身上。”小虞的脸红了,像春日的朝霞一样,灿烂无比。
姬烈知道她在说谎,却没有折穿她,她穿的虽是紧腰深裙,但那袖子却是蓬松广袖,那两把镰刀只有尺半长短,完全可以藏起来。
这时,霍巡等人围了过来,姬烈把刚才看见妇人一事说了,众人陷入沉思中,他们并没有收留那妇人,在入城的时候,那一直尾随在身后的妇人突然消失了,如今事隔多日,她又再次出现在眼前,天下真的有这么巧的事?
老实巴交的霍巡皱眉想了一阵,说道:“侯子,以往我不觉得有啥,毕竟,再离奇的事也有巧合的可能,可是接二连三的巧合那就是不对劲。”
连他都觉得不对,别人更是满腹疑云,田立道:“侯子,既然鲁先生说她在后院厨房,不如我们现在就去一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