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感情的家庭过了十几年。
所以有时他甚至能在一些方面上理解虞晔,不爱就是不爱,逼不得。
虞晔深知他继续沦陷的后果是如何,旁敲侧击的提醒过几次。
也就是在这里,他十八年的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挫败。面对压力面前强权,为了自己誓死要保护的东西,不得不妥协。
说到底是低估了自己祖父。因为父亲早年的事情,不能容忍在孙子身上重蹈覆辙。
他早该知道,一个年轻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怎么会轻易信了一个小孩子的话?他早就什么都知道,不过像个逗趣之人一样,作壁上观看着他挣扎折腾。
出国前,虞晔送了他一句话: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好的男人只能算懦夫。
去机场那天,只有父亲的特助徐志送行,他拍着他的肩膀,说的话意味深长,也算是对虞晔赠言的一种变相解读:
“钱权两样缺一不可,想要做些事,总得自己有本事,不是吗?”
……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四年是怎么过去的。
一个人的时候,思念就像毒、药,鲸吞蚕食折磨意志。
疯狂的想见她,疯狂的想听到她的声音,疯狂的想要抱她抱在怀里。他什么都不管了,只要她就好……
但人生在世,离不开迫不得已四个字。
想方设法避开祖父的眼线,想方设法发送一封仅仅几个字的邮件。无数次不成眠的夜晚,想念到崩溃……
他学会喝酒,学会一个人大醉一场。学会隐忍,学会收敛锋芒。学会把自己当做机器,没日没夜的学习工作,逼迫自己快速成长。四年里没有一次回国,只怕自己哪怕离她近一点都会忍不住。
r答辩的最后阶段,国内接二连三传来消息,祖父病危,招他回国。虞沉飞速的处理完所有事物,下飞机就马不停蹄去到医院。
那时候祖父的精神已经很不好了,大半的时间都在昏睡,吸着氧气罩。那个叱咤商场多年,手段雷厉风行的成功商人,此刻虚弱的躺在病床,脸色比墙壁都苍白。
可以看出最后的这段时间他受了不少罪,一次次的化疗不止折磨身体,更在折磨精神。颧骨不正常的凸起,眼窝深陷,树皮一般干瘪的皮肤下能看到细细的血管,气若游丝。若非氧气罩里薄薄的一层雾面,当真和死了一样平静。
他在医院衣不解带守了整个下午,傍晚时分,老人睁开了眼。
脸颊些微红润,人也显得精神了不少。
见到唯一的孙子坐在床边也不意外,只是唇角带着笑:“阿沉,你回来了?”
他点头,喉间说不出的憋闷。
老人摸索着,紧紧握住他的手,那力道哪有病人的虚弱?周边皮肤都被捏的泛了白。有几分相似的黑眸精光满满。
半晌才说:“……你啊,比你父亲要强上许多,我对你,一点都不担心。”
虞晔站在门边,脸上有些憔悴,没有说话。
他还是死死握着虞沉的手,因为把控不了力道而发抖,抿着唇,盯着孙子的脸看。
“好……好好……阿沉,好……”一连几个好,不知意义何在,
虞晔的眼白布满红丝,不忍开口:“爸爸……”
虞晔恍若不闻,问孙子:“阿沉,你恨我不恨?”
虞沉摇头。
他嘴角挂起一丝笑,似乎是释然,又似乎是放心。
过了不知多久,才回神一般,看向儿子,低声道:“让曹律师进来吧。”
四十多岁的男人,声音都带了哭腔:“爸……”
虞坚德咳嗽几声,挥了挥手。
接下来的事情几乎可以预料到,律师最后一遍宣读财产分配。所有不动产划归儿子虞晔名下,所有大大小小股份及投资都冠上了虞沉的名字,至于那个私生女,没有关于她的任何消息。
当晚九点二十八分,心电图没了生命特征,虞坚德离世。
虞沉没有停下,有条不紊的安排葬礼、出殡、追悼会……
虞坚德葬礼按照他生前的意愿办,极尽低调,只请了少数亲朋好友。
一生轰烈起伏,最终归于平淡。
……
数日后的一个上午,他踏进虞氏大门,搭总裁办专用电梯登上最高层,一步步走向那间会客室,一步步离她更近。
推门的那个瞬间,时间暂停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的姑娘,眉眼如初,不施粉黛。黑色长发柔顺披后,顺着圆润肩头而下。茶色双眼纯粹干净,皮肤白皙。
一如初见。
他终于可以将她揽入怀中,悬挂四年的心仿佛才落回原处。
说出那句几千个日夜幻想过无数次的话:“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忍不住来给我沉哥洗刷冤屈了
不过没写完,白天再刷新一遍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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