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间大房,原来的房主是个不太成名的钢琴家,如今在国外发展,不打算回来后,把房子开了个三百万的价格挂在房产交易中心准备卖出去,但挂了一年多都无人问津,最后倒是被憾生捡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便宜。
憾生很爱惜她现在住的房子,她虽然没有原来的屋主的灵巧心思,但她能体会得到,房主珍惜这里的那份心思,她自己虽然只用得到楼上的一间卧室和楼下的客厅厨房,但她只要没事都会把房子里弄的干干净净,她现在规制着一套房子,带着一条狗过日子,又没有工作日子过的清闲的很。
憾生没有睡多久,她一天睡的很多,但总是睡睡醒醒,好像怎么也睡不够,但真的入睡后却怎么也无法安枕,睡眠总是一段一段的。她睁开眼睛,安静的躺在那里,头顶的一小片天空湛蓝湛蓝的,纯净的如同她空荡荡的无所依存的心情。
憾生静静的望着天空,从上俯瞰她,细瘦的身材套在白t恤蓝热裤里,依然年轻的面孔,像个迷茫的少年一样,只是她面容沉静而呆滞少了少年人的鲜活,这样发呆的事情,她经常做,有时候是对着天空,有时候是看着屋内的某一处家具,一坐可以是几十分钟也可以是几个小时,发呆的时候她也不会是真的在思考什么事情,纯粹让身体呆滞在那里,宁静中能听见时间擦过她的身体,发出的“沙沙”声。
憾生觉得她现在的日子过得越来越跟她妈妈生前一样,都守着一套房子,她妈养着她而她养着一条狗,她妈养她养的不上心,而她把一条狗养的肥胖,壮硕,可她把一条好好的沙皮狗养成了一个肥猪样,真说起来也不算是养的上心的,她妈守着的房子里有和她爸的回忆,而她守着的不过就是一个干净别致的住所,她妈热爱交际,五湖四海的放逐心情,而她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虽然表现的形式不一样,但被掏空的内在都是一样的,虽还有鲜活的生命但内里那颗跳动的心脏却越来越空洞,一日日的枯萎绝望。
现在憾生已经能理解她妈为什么要死了,因为已经没有生趣了,空茫的内心没有依托之处,伤也好,痛也好所有的情绪都被日复一日的漫长岁月消耗殆尽,原先还能支撑着活着的那些恨意,而你恨着的人却并不在乎你恨他,所以到最后那些恨意也变得毫无意义了,当你终于有一天忽然醒悟了的时候,得到的不是解脱,而是无所依托的空茫感,没有人在乎你的悲伤绝望,所以那横陈在心口的伤口永远不会愈合,它流血,溃烂,最后坏死枯萎成一个干瘪的囊带,然后再也感觉不到疼痛,不是因为好了,而是彻底的毁灭了。于是当有一天有了一个机会,她毫不犹豫的让自己解脱了,憾生对她妈妈感同身受。
有时候,憾生想其实最后真正摧毁她母亲的不是她的父亲,而是那个男人带给她的那种毁灭性的损害,憾生觉得在她妈妈在后来的日子里怕是也没有多么心心念念着那个男人,让她备受煎熬的应该是那种从疼痛到空茫的无所依托的绝望之感。
憾生能这样想她妈,也完全是从自己身上想到的,因为她也不怎么想佟夜辉,对于这个她倾尽半生精力,痴傻纠缠的男人,到最后她终于搞明白人家是彻底的讨厌她的,对她别说是喜爱之情了,哪怕就是一点普通的朋友之谊人家对她都没有,满腔的心血给了这么一个厌恶自己的人,每每让她想起来心里都空落落的,然后又觉得很难堪所以每次想起一点就不想往下继续了,所以到最后也不怎么想来。
呆望着天空的憾生,黝黑的瞳孔深如潭水,幽幽静静的没有波澜,后来她觉得眼睛酸涩了,就闭上眼睛翻了个身,打算酝酿一下看看能不能再睡一觉。胖的像猪一样的沙皮狗,趴在她脚边,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鼾声,她伸脚在狗背上挠了挠,懒狗毫无动静,她小小的扯动了一下嘴角:这畜生到睡的好。
这午后静谧的空间被忽然传来的电话铃声打破,憾生本没睡着,听见电话响翻身坐了起来,一边的胖狗也醒了,仰着快看不出褶子的肥脸朝着电话犬哮了几声,然后又呼噜着趴了回去,憾生伸脚在它屁股上轻踹了一脚,嫌它懒得出圈,自己站起来去接电话。
电话很有耐心的持续响着,憾生几乎与世隔绝的活着,心下也大概知道找她的是谁,把听筒举到耳边,里面传来一个暗哑的,极具魅力的女中音:“憾生啊,你过来看看吧,你找的那个是什么施工队啊,把房顶弄了一个洞就放着跑了,这要是一下午放那没人管,到晚上再来一场雨,我那房间里的家具不全泡汤了。”
憾生心里吃了一惊,赶紧回道:“莎莎姐,你先别着急,我马上过去看看。”
“唉!”那边叹息一声:“你赶快来,咱们商量看看要怎么弄。”
“行。”憾生赶忙扣了电话,顺手拿起茶几上的钥匙就往外走。
到了客厅门口,憾生踢踢胖狗:“屁股,你要不要跟我去。”胖狗抬眼看看她不明所以,憾生叹息一声弯腰把狗拦腰抱起,往院子走去。
狗狗看样子是适应了憾生这样经常拧着它来来去去的,被人拦腰夹抱着也不抗议不舒服,憾生走到院子里,把胖狗放进电单车的车筐里,推着车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