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的家臣,得知吉宗公路过此地,便受命前来迎接。一使者道:“这位贵人是否是将军大人?我等奉主公之命前来迎驾。”
加纳久通闻知,目光鄙夷,对吉宗公说道:“当年在伊势,此人追随家业公,频频向先代将军的侧用人进谗,中伤信大人。忽冒风雨前来,真是让人意外。”
吉宗公一愣,然转念一想,过去和家业公稍有间隙,如今她继任将军之位,大久保氏此举,难不成是担心日后清算。这么一想,此事也并不意外。
眼下并无其它选择,吉宗公和家臣便上了船,轻舟在风浪中总算到达了千波浦——前任伊势藩主大久保氏的居所。
伊势国海边景象,自与别处不同。海边、山脚皆有大久保氏的领地。浦上建有富丽堂皇的大院,内置有佛堂,烛光憧憧,佛像庄严肃穆,地面铺着蒲团,以供修行,冥想前世来生。至于大久保氏的生计,自有良田沃土千里,蜿蜒海岸,即便大久保忠茂从藩主之位退下,后半生也无忧无虑。
闻知近日有海啸,不少女眷们均已迁居山进内宅。然吉宗公驾临,大久保氏还是不敢怠慢,留在浦上风雨之地等候吉宗。
借着天光,大久保氏细瞧吉宗公,竟忘却身份,与吉宗公侃侃而谈起来,言笑间,不觉抓住吉宗的手腕,满面喜色难以掩去。吉宗不明她这股喜悦从何而来,自己与大久保氏虽是童年玩伴,然自彼此身居高位后,因为一点私怨,再无互通书信,突然殷殷切切,莫不是真是因为自己已然不同的身份?
吉宗不得而知,也没再去揣测。
“……吉宗大人,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寒酸,莫非纪伊藩竟缺粮到如此地步?”
此处景致静美,自不待说。这宅院,建筑于浦上,构造颇具雅趣,亭台楼阁,假山花木,一一具有,并引海作泉,布置极为巧妙独特。此番盛景,与自己所居的纪州处所相比,自然华丽得多。室内的布置,富丽堂皇,比江户城豪门大户的宅院亦胜一筹。
大久保氏一族的奢华,与纪伊藩吉宗公的简朴,常被世人挂在嘴边。
吉宗板着脸,下颚的线条紧绷,说道:“愚蠢的人才会花费重金用在华屋美服上。”吉宗顿了顿,偏过头望着她,遂又说:“忠茂公,你是属于哪种人?”
“你——”大久保氏一诧,继而含笑道:“吉宗大人不仅一如既往地寒酸,嘴巴还是那么不饶人。”
吉宗的淡漠没有浇熄大久保氏的热情,她慢慢走近吉宗身侧,轻扶她的臂膀,低声叫道:“阿信——”
吉宗猛吸了一口凉气,涨红了脸,说:“你、真是的……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怎么还叫我的乳名,叫我将军大人……”
“还真是端起了架子,不过,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将军大人,反正我现在也不是伊势藩的藩主,你管不了我,阿信。”
说起来她们两个人各自从政后,一直以来都唇枪舌剑地争执,最后发展成老死不相往来,谁也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可是,如今见着面,似乎又不是想象中的那般糟糕的关系。
吉宗一行人安顿既毕,静心歇息一时后,便各自回屋就寝。风势渐弱,雨亦疏透,继而闪出些星光。夜半,吉宗恍恍惚惚醒来,偶然抬头,月亮已然升空,照进户牖,地面仿佛铺了一层银霜。她坐起身来,冥想了一阵子,静静地,可以听到海潮的声音。
吉宗为海潮声吸引,突然想去目睹那夜下的细浪,莽莽苍苍的波纹,便披上长罩袍,拉开隔扇,信步来到了海滩。海岸线密布着许多的礁石,尖如利剑,海浪拍打礁石,卷起千堆如雪的层层浪花。清辉下,吉宗漫漫而行,冰冷的夜风吹散身后的余温。
千波浦真是个让人心醉的地方,难怪忠茂公放弃伊势城的高楼连苑,移居到浦上常住。
走着走着……
“……那是什么?”在浅水滩漂浮着一抹粉红色,吉宗大异,走近去看,竟是一位少女,墨黑的长发犹如水草一般在水里自由地徜徉,女孩像是失去了意识,一动也不动。
吉宗连忙把少女抱回了屋内,也惊动了院内其它人。众人手忙脚乱,纷纷围住小女孩的身边,一方面惊异这孩子是从何而来,一方面担心她会不会有事。
是遭遇了什么不幸的海难吗?还是被狠心的父母遗弃在海里?想必是第一种情况,因为这孩子任谁见了都会怜爱。
“好漂亮的女孩子,就像人偶一样。”加纳久通忍不住发出喟叹,心想此女长大成人后,不知何等娇艳悦人。
像是人偶一样漂亮……
吉宗暗暗称是,目光落在沉睡中的少女。少女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留着姬发式,面貌十分乖巧,一股清秀之气流露眉间,面容苍白却不掩其美。
夜阑人静,药师给少女诊断过后,众人也都回屋就寝,唯吉宗一人仍然守在少女的身旁。
“住手……”
吉宗靠着矮桌,撑着额头,稍息入寐,突然听到少女的梦呓,睁开眼睛,只见少女表情痛苦,额间密布细汗,似乎陷入了不安的梦魇。
“诶?什么?”吉宗压低头,伸手拨开少女的额发,这孩子的热症还未退去。
“住手吧……求求你……”
“喂!小姑娘……”吉宗骇然,全然无措,“怎么了,小姑娘?”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是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吗?为何少女的表情如此痛苦?
少女仍在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