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姓男子生得矮矮胖胖,乍一看时,恰似个皮球。此时他一手托着那滚圆的肚子,一手点指向洛水。
萧恒顺势看去,只见得那洛水上缓缓飘来一只竹筏,那筏上立个蓝衫男子,白发胜雪,由得一缎红绳随意挽在身后。洛水之上浮着无数灯船,这竹筏的出现便显得格外突兀,好似一幅刚完工的泼墨山水画,突然被人用朱笔添了一道。然而,那筏上的男子却恰恰消弭了这突兀,只因得他夺尽了这万千灯船的风头。这一人一筏的出现本当不合常理,却似又理所应当。萧恒几人本以为他会向这三人亭来,不曾想他却一摆竹筏,岔上支流,径自往北而去。这烟柳繁华,画桥明灯于他而言却好似浮光掠影,过眼云烟。萧恒心下也不由得佩服起此人来。
“他……”不待萧恒说完,竹竿男子将折扇一收,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之色,惊呼出声:“他竟来了!传闻他三年前不是去了南姑岛么?”
“想是回了。”
“难道?……他要参加国试?”
“参加国试,年岁必得不超过十八。算来,他今年也当十六了。”
“连他都来了……那此次国试,可有得看了。想来苏家,也需掉两斤肉来。”
“——热闹,自要去看看。”
“有意思,有意思。”胖子掂着肚子,眯着眼,那双小眼几被埋入滚滚的肉里。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萧恒却听得云里雾里,见得二人暂歇了话茬,他赶忙开口:“二位前辈,不知这人究竟是谁,竟让二位如此惊讶。”
“你竟不知!”那竹竿男竟比先前还吃惊,瞪着萧恒,眼球几欲挣出。
“呵呵,小兄弟有所不知。那白发男子,人称:笑天刀。但那却并非其本名,他本叫笑忘书。只是那称号叫得久了,便就少有人知他名姓。”胖子听得萧恒询问,却不似竹竿男那般惊讶,只一笑,悉心为他解释。
“他很厉害?”
“到时你自然知晓。”
“你要参加国试?”竹竿男子再次这般询问,似要确认一下刚才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是!”
“此次国试,四大世家,三大门阀都遣了优秀子弟,何论笑天刀之辈。那苏家,定也不甘寂寞。少年,你可还要去?”
“我必须去!”萧恒点点头,目光里透着坚定。
“好!”那胖子吐出这个字来,同时撑开了那总是半开半合的眼,瞬间气势陡增,似变了一个人般。
“年轻人,总该有些冲劲!”说着,他拍拍萧恒的肩膀。
“多谢二位前辈指点,萧恒感激不尽。”萧恒说罢,扶袖,拱手,齐眉,躬身,拜地。礼毕,萧恒便向二人告辞而去。
看着萧恒离去的背影,胖子摩擦着他那萝卜般粗的拇指上戴着的扳指,缓缓开口:“怎样?”
“谦而不让,有礼。”
竹竿男子话刚结束,就听得胖子言语:“知难不退,有志。”
语罢,二人相视一笑。
……
……
萧恒一边想着怎样为去锦都做些筹备,一边下得桥来。
洛溪两岸,此时都堆满了人。男女老少均集于这洛溪畔放灯船,祈福辟邪,祈求来年好运。不少待字少女三五成群,在枫叶上写下心事,叠成枫船,置上琉璃灯,放于水中,希冀自己爱慕的男子恰能拾到。亦有不少青衫士子聚在水边,谈吐fēng_liú,觥筹交错,吟诗赋词,好不热闹!那洛水之上几被灯船覆满,在三人亭中便可见得那洛溪似条燃烧着的巨龙,在大地之上纵横驰骋,穿过洛溪镇,延伸到未可知的远方。
良辰美景奈何天!萧恒却无心思欣赏这良辰美景,他只想尽快找着容雪儿,将那玉佩还与她,一来谢她恩情,二来也能及早为去锦都做些准备。
“嘿!小子,爷爷我可算找着你了,没想到你小子还敢来洛溪桥。不给你长点记性,你却是不知这怕字怎么写!”
萧恒边找寻边想着心事,却不料此时一只手突然搭上了自己的肩膀,正欲回头,这阴测测的声音便已灌入耳中。
及得萧恒回过头来,便见那说话之人正是今日在洛溪桥头殴打自己的麻子脸,其身侧还跟着那另外二人。然而,令萧恒不安的,却是麻子身后那人。却见那人身长八尺,吊梢眉,落炎须,赤着上身,青筋暴起,肤似铜雷。
“雷爷,就是这小子去洛溪桥抢咱们的生意,还请了帮手教训咱们。你看看,我这脸就是人给打的。”麻子脸一边哭诉,一边指着那肿得似猪头般的脸给那男子看。
“是是是,就是这小子打了麻子哥!”跛子连连附和。
“我说麻子,这小子瘦得跟个鸡崽儿似的,他会把你扇了?”那被称作雷爷的男子,觑着眼睛,斜看着麻子,似笑非笑。
“雷爷,这个,这个……”
不待麻子说完,雷爷便打断道:“这个活我给你接了,不过……”
“雷爷您放心,这洛溪桥的乞丐,那都得乖乖听我差使,您要的数,一一个子儿都不会少。”听得雷爷答应,麻子立马喜形于色,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道。要不是担心那个叫安伯的男子再出现,鬼才会请你!麻子表面上对雷爷毕恭毕敬,心下却暗自悱腹。那雷爷名叫雷虎,乃是魏老大幕下的六大打手之一,生性凶残,出手非死即伤。
“怎么个招待法?”雷虎喋喋怪笑。
“折断手脚,扔河里喂鱼。”麻子咬牙切齿地道,尤且恨不得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