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的唐嘉宁，愣是瞪着俩眼睛生生看着窗外的天一点一点亮起来，心力交瘁。
其中她好几次自欺欺人的要起来上厕所，回头都是踱到窗边去向下望一眼。可那辆车并不停在路灯下，从五十几米的高度往下看，其实根本也看不真切是否还在。
所以今天的唐嘉宁，再精致的妆容，也遮不掉她那满眼的红血丝。
“唐总，您需不需要休息一会儿，我看您挺累的。”钟广颜给她端进来一杯咖啡。
唐嘉宁甩了甩头，使自己清醒了一些，回答道：“没事。对了，赛默生那边人都安排好了吗？”
“早上都接到酒店安排好了，下午一点半在主会议室有个讨论会，如果顺利的话，可以当场签掉意向书，然后明天就能安排签约仪式。”
“好的，谢谢你。”唐嘉宁点点头，神情有些麻木，并不见欢喜之色。
下午的会议果然跟钟广颜说的那样，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就是给个台阶下，然后加大欢喜地把意向书签掉。
不过让唐嘉宁觉得意外的是，这次过来谈合作的赛默生的总经理，跟上次在b市见到的那个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也就是说，钟广颜的消息不是空穴来风。
会后，唐嘉宁提出要留他们吃完饭，对方委婉的拒绝了。只说是在s市还有别的事情，就不叨扰了，明天正式签约结束后晚宴上见即可。
这样一说，唐嘉宁也不好强留。
于是她发个了邮件抄送了汪建臣和其他几个副总，便驱车往黄山南路去。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得跟老爷子报备一下。
唐嘉宁一路上赶得很急，因为不想在老宅吃晚饭。昨天时东说过晚上会联系她，应该就会下班那会儿，她可不想让唐启中看出什么猫腻来。
推开门，唐嘉宁就听到了一阵笃笃笃的菜刀敲击砧板的声音，她知道，刘婶在。
“刘婶，我爸在家吗？”
“啊？是嘉宁吗？”切菜声戛然而止，换成了刘婶的声音飘来：“你爸不在家，你没有提前打电话问过他吗？他今天出去了。”
不一会儿，刘婶从厨房出来，一双手在身前的围裙上蹭着。
她说：“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也没提前说一声，我赶紧去给你买点爱吃的菜，这会儿应该还来得及。”
说着她就要出门，被唐嘉宁连忙叫住了。
“刘婶您别忙了，晚上我约了人，不在家吃饭。”说完她掏出手机，一边往书房走去，一边说：“我去给我爸打个电话看。”
以前唐嘉宁在这里最喜欢的就是唐启中的这个书房，完全美式的装修风格，绿色的暗花墙纸，深棕色的联排书架，褐色的真皮沙发，每一个细节都透着历史的沉香。唐启中虽然本身不是一个多有文化的人，但是他向来是喜好这些的。
“爸。”电话接通了，唐嘉宁喊了一声。
“嘉宁啊，有什么事吗？”唐启中那边声音有点嘈杂，听起来在马路上。
“爸，您去哪儿了？在家没看到您。”
“我出来有点事，晚点回去。你让刘婶给先你弄点吃的，我大概一个多小后到家。”唐启中听到女儿在家里，心里还是得意了些的。
“不了，我就是有个事情跟您说下……”
唐嘉宁想到那天汪建臣跟她说的话，考虑到父亲的身体，也不知道那些担忧是不是要说出来。她有些挣扎，空着的那只尴尬的手随意地翻着桌上的文件，语速缓慢地说：
“明天我们要跟赛默生签合约，确认的先期试订单是200台。这一批的交货期特殊放宽到三个月，我们决定暂时放在健安医械的现有生产线做。另外新厂区就按照您原定的那个地方，我接来下会去考察落实，在这一批货交付之前大体让厂房建好、设备进场。还有就是资金上……”
“好，就按照你们协商的做。”唐启中似乎不是很有耐心，只听到一半便打断了。
“可是……资金上，我们有很大的缺口。”
“这一块你跟融资部讨论，你签完这个单子，融资必然不会是大问题，银行那边也有路子可寻的。”
“还有就是……赛默生那边好像高层有……”
“好了嘉宁，其他细节问题跟你汪叔商量着来就行，他办事我放心。今年年终股东大会的时候，我看机会合适就把你推上位。”
唐嘉宁听到“上位”二字，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不由更烦躁了一些，她紧蹙着眉头，极其为难地喊了一声：“爸……”
“还有什么事？”
唐嘉宁纠结了一下，然后重重地咬了一下嘴唇，说：“我觉得，那个……其实我本来也不是科班出身，有没有什么实战经验，总有些力不从心……是不是我们还是请个职业经理人之类的，会比较好……或者别人……”
“这个我们下次见面再谈吧。”唐启中又一次打断了她，语气也不复之前的愉悦，“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先这样。”
唐嘉宁还想说些什么，电话却已经被挂断了。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心想，最近怎么每个人都很奇怪的样子。父亲以前对公司的事情从来都很关心，更加不曾一次用这样不耐烦的语气跟她话。想着，唐嘉宁便又觉得有些委屈。
她收起手机，起身准备出门。转头间她忽然发现，她翻开的那份文件下面，压着一沓照片。
她将那些照片拿起来，一张张抽出来看了，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