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小心翼翼避开旧伤疤,不敢进理发店,不愿回忆起人生中最低谷的时候。
改变……
时敏忽然想起,第二次见他时,他的头发短了一半。
“骆明镜。”时敏决心问问他,“你当初为什么剪头发?”
骆明镜呆了好久,说道:“……因为沉。”
背着过去的东西,太沉了。那天,他遇见时敏,时敏问他,头发是真的还是假的,他回来后,忽然就想做出改变,非要问原因,他也说不上来。
好像是一种心境的转变,又好像是……是心感受到了,他或许会有新的未来,一个在他计划之外,脑海之外的崭新的未来,而他需要为这个新的未来做出改变,从剪断不需要的长度开始。
“好吧,我说实话。”骆明镜在时敏的无声‘关怀’下,坦白道,“真说起来会显得我很矫情,我是鼓起勇气,才敢剪头发。其实,长发也不需要那么长的,我一直想修短一点,但不敢去理发店,也不敢动剪刀,一有这个念头就会……高度紧张,很焦虑,我怕自己撑不住又回到之前不太好的状态。可是那天我遇到了你,你正经说的第一句话,是在问我的头发,回到家,洗发水也快没有了,我就觉得,一切都在暗示着我改变,那就改变吧。”
时敏:“那个长度还好。”
“你确定?一米……三吧,可能有。”骆明镜道,“不过那不重要,我的意思是……”
“我懂。”时敏说。
语气虽轻,但绝不是敷衍也不是哄他,她是真的懂。
骆明镜呆在座位上,他忽然想到,时敏所做的一切,都像是天注定一样。
他遇到她的那天,有了从自己生活状态中走出来的勇气,而她,察觉到他的变化,立刻带他回了家,给了他一个更好的变化反馈,她让时楚帮他修了型,他硬着头皮接受了。
似乎就是从那时起,他发现,改变不难。他的心踏实了,不再害怕走出去的状态。
时敏忽然掀起眼罩,说道:“不过最早的时候,你一脸委屈地跟我讲,你女装留长发都是为了赚钱,说自己其实很肤浅,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骆明镜,你这人,壳裹得太紧了,动你一下,你就要放点烟雾弹让我退缩。”
“……没有的事。”骆明镜耻于承认当时浑身软刺自我保护过度的自己,“你过度解读。”
时敏轻笑一声,闭上眼睛,继续休息养神:“骆明镜,你对我绝对是一见钟情。”
骆明镜看到她这自信满满的表情,好笑道:“你不要自我感觉太良好,我是不信一见钟情的,跟你一起是慢慢发现你不错的。”
“不,就是一见钟情。”时敏自信道,“你这人,喜欢了才会敞开,才会对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步,迁就,跟随我做出反应。如果你不喜欢我,从一开始,你就不会打开壳子尝试着走出来,不会搭理我。”
“单方面的主动出击没用的,除非对方给你反馈。”时敏说,“你如果抵触我,我试过就不会再打扰你,我也有自尊,如果对方很冷淡,我尝试到难度后,会立刻放弃。但你不是冰块也不是木头,我试探你,你给了反应,尽管很微小,但你一直在慢慢地向我敞开,你对我抱有期待,从一开始就是如此,所以我才决心要磨你这把钝刀。”
是什么引起了她的兴趣,让她决心下功夫攻略这个男人?就是单刀直入试探性敲门后,他慢吞吞打开壳,一点点伸出触角探向外面,他在努力地回应自己,尽管很生涩,很谨慎,很缓慢,连他自己都未发觉。
时敏勾起嘴角,悠悠笑着。
他这么努力,自己怎么会放弃?再难也要攻略到底,一定要。
下了飞机,小皮把租的车子交给时敏,自己坐在副驾驶,告诉时敏海市现在的状况。
“刚刚收到的消息,已经有八个停职调查,包括刘所长。”小皮说道,“刘蓉的父母目前和刘蓉他们一起住,家里住了六口人,包括李翔的母亲。开庭通知已寄出,但不知道刘长春收到了没有,前面左拐上桥。”
车开上了跨海桥,车内导航开着,目的地定在一家星级宾馆。
小皮推了推眼镜,继续道:“明天八点调查组会约谈几个证人,目前证人们基本已经到海市了。”
“当地媒体通知了吗?”
“通知了。”小皮说,“已经做好准备工作了。”
骆明镜坐在后座,保持着沉默,他到海市后,心情复杂。五年未归,这座城不再熟悉,现在隔着车窗看,这个他长大的城市,记载着他无数荣誉和无数流言蜚语的地方,已经没有了温度。
冷冰冰的一座城,陌生的城。
车要离开跨海桥时,前面忽然拐进来一辆白色轿车,看样子是想上桥。
那辆白车速度太快,无声无息出现,时敏猛打方向,擦着这辆车的侧前方,蹭了出去,熄火停了下来。
她脸色难看,从倒车镜里冷冷看着后面那辆车。
小皮惊魂未定,道:“这不是单行道吗?这车怎么在这边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