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流淌的河水,放空了思绪。
有孩子从他面前一阵风似的跑过,嘴里唱着歌,“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他的心里毫无波动。
比起奢望来自于母亲的关怀,他更想知道,要怎么成为陆清宁最喜欢的人。
过了一个周末,陆清宁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他可以把户口从家里迁走,但是在此之前,她要见他一面。
闻风很想说没有任何见面的必要,可是懦弱的母亲平生第一次如此坚决。
“见一面也好,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你放心,她不会知道你在哪儿的。”
就在这个周末,她跟着父亲去见了那个住在江城的女人。从这个女人的片言只语中,她得到了很多有用信息。
比如,闻风和继父的关系不好,比如,当初作为闻家的儿媳,她从来没有来过前夫的故乡,只知道他来自江南水乡,但是具体位置一无所知。
陆清宁暗中观察着这个看上去柔弱无依的女人,见她提起儿子时,更多的不是担忧,而是悄悄松了一口气,便对她没有任何好感。
陆清宁很少出远门,更没有独自一人出门的经验,所以她没有办法想象,闻风是如何一个人带着一身伤,从千里之外的江城,一个人来到了几乎是完全陌生的故乡。
他身上的伤,大概就是继父下的毒手吧,怪不得他要逃出来,这样的家庭,如果换了她,恐怕一天都忍不下去。
去见面的那天,陆清宁和父亲带着沈奶奶坐在一边,隔着一盆绿植听旁边的两人说话。
闻风的神情一直很紧绷,他坐得笔直,两只手在膝盖上紧紧攥成了拳头,眉宇之间全是戾气。对面的女人显然不知道旁边有人在偷听,面对着消失两个月的儿子反应很是平淡。
“听说你要把户口移回老家?你这是要和我断绝关系了?”她看上去外表柔弱,说起话来却是毫不留情,“真是和你爸一样,倔的要死!”
听她提起父亲,闻风的脸色更加难看。
就在这时,旁边的盆栽里传来一声轻响,一条细白的手臂在桌下探了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闻风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他低头一看,是一只熟悉的银镯子。
同样式样的镯子他也有一只,在奶奶的盒子里收着,据说是当年出生时一起打出来的,准备当成信物,后来娃娃亲的事情不了了之,也就只能留着做个念想。
闻风悄悄在她掌心捏了一下,重新抬起头来,“是,我就是要和你断绝关系!”
“还有,不要提我爸!”
他的父亲,是全世界最好的父亲,她没有资格用这种口吻来谈论,她不配!
“你!你这是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不是年纪大就能做长辈的,”闻风嗓音冷淡,“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好,那你就永远不要回来!怪不得他说你是个扫把星,真晦气!”
女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闻风和奶奶办好手续一起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等在门口张望的陆清宁。
太阳很毒,她手里举着那把他们初见时的伞,白底青花,素净的像是他小时候放过的蓝绸风筝。
“怎么样?办好了吗?”
“嗯。”
“那就好。”陆清宁长舒了一口气,“这样的话,你以后就不走了吧?”
她的眼里是显而易见的期待,闻风舔舔唇,嘴角是压不下的弧度,清晰可见。
“对,不走了!”
陆清宁的眼睛弯了起来,她把伞收好,上前一步抱住了他,“那就好,欢迎你呀,小邻居!”
她靠上来的时候,闻风整个人都僵住了手脚,心脏不期然的停跳了一拍。
眼前的一切光影都虚化,她的体温淹没了所有神经末梢,他的呼吸危在旦夕。
闻风闭了闭眼,双手在她身侧紧张的蜷曲又张开,手心里全是粘腻的汗意,让他连触碰都不敢。
这短暂的一刻被时光无限拉长,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神智已经完全碎成了渣滓,在这片漫无边际的空旷之中,唯有她的存在是如此鲜活,熠熠生辉。
笑容甜美的精灵姑娘挥动着透明的翅膀,将他紧紧包裹住,清甜的香味一丝一缕缠绕住他的身躯,让他生不出半点逃脱的念头。
他看到自己的灵魂在这一刻匍匐在地,他捧着自己蓬勃跳动的心脏,跪拜乞求——
拿去,都拿去!
我的灵魂,我的心跳,我所拥有的和尚未拥有的一切,全都给你。
只要你,可以属于我!
——
户籍问题的解决需要时间,闻风每天等的焦急难耐。
他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而且,只有周末才能见到陆清宁,这一点他无论如何也忍不了。
沈奶奶手上拿着老伴去世前留下的积蓄,还有数额不小的抚恤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