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在风毓宇的居处绿柳苑内,他将南洛紫抱坐在腿上,两人一同坐在靠窗边的卧榻上,他手拿著一小瓷瓶,倒出瓶内的透明y体,将它敷在南洛紫依旧红肿的脸颊上,手劲极其轻柔和缓。
「晚膳你用得很少,不合口味吗?」他的手指轻滑过她脸颊上的红痕,一丝晦暗的煞气闪过他的眼底。
那个自大且只晓得用暴力的裘士昌竟敢在他的眼皮底下伤害他的女人……
自翁平将今日裘士昌在绛云阁所做之事告诉他後,他发现他心底泛起的肃杀之气一直无法平复。他很惊讶自己这种不自主的反应,难道南洛紫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比他想像中要来得重要了?
「嘴里痛,吃不下。」南洛紫水澯大眼亳不闪躲的直视他,眼底有著凝重。
「心里有事?」风毓宇扬眉,替她说出她吃不下的真正原因。
「嗯。」南洛紫不否认的点头,「我有事问你,这回你一定要老实的回答我。」她心中有太多疑问想问他了。
「问吧!如果我知道的话。」他知道凭她的机灵,心中必定是早有了疑虑。
「你到底是如何安排小姐未来的去向?你可知小姐现今的处境比之前在裘家庄还要糟。」南洛紫实在无法控制自己语气中的责怪与焦虑。
「别急,小洛紫,定下心来,我已经安排好了。」风毓宇温柔的大掌轻抚纤背,口中安抚气息甚重,实则心中有些感到不是滋味。怀中的可人儿对裘依浓实在是太忠心了,她永远把裘依浓摆在第一位,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安危。相形之下,他不免心生怀疑,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在她的心中可占有一席之地?
「真的!?」南洛紫惊喜的睁大眼,「你要怎麽做?我需不需要做什麽准备?」她迭声问道。
「不需要。过些天你自然就会知道,目前你只要保持现状就好了。」
「我不懂……」南洛紫有些怔住。他有说等於没说,她一点也不明白。
「相信我,我不会害你家小姐的。」他淡声再道,眼神笃定却是莫测高深。
南洛紫定定地看著他的眼良久,终是勉强的点了头。私心里,她是倾向於相信他的,只是总无法安心,毕竟她实在不能让小姐出任何差错。而依靠某一个人的感觉也让她很难适应。
「好。」风毓宇满意地轻抚她的柔颊,「还想问我其他的事吗?」他看到她眼中尚有其他疑问。
她又看了他一会儿,忽地开口问道:「裘士昌说他已将我送你为妾?」她想起今早裘士昌用鄙夷的口气所说的话。
「没错。不过不是他主动将你送给我,而是我向他要的。」风毓宇噙笑纠正。
「我不懂。」她眨了下眼。
「你没忘记你同我所交换的条件吧?你用你自己来换你家小姐的解毒与自由。」他提醒她。
「我没忘。」她怎麽可能会忘,那是她生平下的最大一个赌注:选择相信别人的承诺,而不是靠自己的能力。
「所以我向裘士昌要你且以生意为饵,所以他才会让裘依浓离开裘家庄。因为唯有让她来杭州,你这个忠心的丫头才会毫不犹豫的跟随前来。届时,我将你留在絪柳庄,而他则带著裘依浓返回苏州。」他语气轻描淡写的解释著,眼神却是深沉。
「所以带我与小姐来杭州城是裘士昌主动提议的。」好高明的计谋!
「即使日後出了什麽问题,你也不用负任何责任,因为这是他献上的计谋。」她喃喃自谙,终於了解她与小姐为什麽会突然离开裘家庄而来到絪柳庄作客。
「没错。」风毓宇坦白的点头,理所当然。
南洛紫看著风毓宇眼中的深沉与y惊。她可以了解他聪明的设下计谋,让裘士昌轻易照著他的安排走,但她不能了解他真正想要她的理由,她从他的眼中一点也无法读出他真正的心意,而且……
「这几年来裘士昌老是说要收小姐为妾,而今早他也说他将我送给你作妾……我曾经问过别人什麽是『妾』,得到的答案是妾做的事几与妻所做的事相同。既是相同,那麽裘士昌不是该说要收小姐为妻或是说将我送给你做妻吗?」她真是不懂。
抚在她细嫩颈部的大手蓦地停住,风毓宇的大手移往她的下颚。
「你要名分?」他的话气有丝嘲弄。想当他的正妻?她的心恁是大!
「什麽是名分?」她眨著不解的大眼。老爷夫人骤逝後,她与小姐亦被隔离而居,从来就没有人跟她解释过这些事,所以她g本就分不清妻妾之别。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妻是三媒六聘、正式迎娶入门、有权有位的终身伴侣。至於妾嘛……」闪著嘲讽神色的眸睨了她一眼,「无权无位,随手可弃!」
南洛紫心弦一震,凝睇他幽邈黑瞳的大眼染上恍悟的色彩。她……终於懂了。
「所以当初在裘家庄你肯与我交换条件,纯粹是一时兴起。」聪慧如她,一点就明。
「要让我一时兴起可也不容易。」风毓宇硬声讥道。
面前这双纯明无伪的水澯大眼似乎已看进他伪装温和、实则无情的内心深处,而这让他从不受影响的心田涌起一bō_bō的浪涛,使他陷入从未有过的慌乱境界。
他发觉自己愈来愈容易在她面前显露出自己心底的真实情绪。
她定定凝视他,由他稍微破裂的面具缝隙中窥视到些什麽——
「你不信任女人。」她脱口而出。
黑瞳晦暗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