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纳闷地随口一提。
覃七弦神色一黯,也顾不得伤口就握紧了拳头,“像你们这种人天纵英才,成绩好,体育好,家里环境优越,什么都不缺,没事可以东跑西窜,出国像走亲戚一样简单,你觉得每个人都该和你一样悠闲自在地享受,什么也不用记挂?”
“……”
毕聿静默不语——谁会了解,什么都不缺的迷茫和痛苦?相反,指责他们得了便宜买乖的人比比皆是,眼前不就是一个?他突然开口,“你迷路过吗?”
迷路?这算哪门子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啊?
“谁告诉你天才就一帆风顺了?没有方向,只能一直走,可是——”他的状态若暴风骤雨前的一派祥和宁静,陡然,声音一厉,“走得再快有什么意义?”
“那是你一厢情愿的看法!”她被吓了一跳,但是不甘示弱,起身一捶桌面,“不用流泪流汗轻易拥有了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你还有什么奢求?”
“在你看来什么东西梦寐以求?”毕聿双目如炬,胸中燃烧起一把熊熊烈火,“女人就是女人,俗不可耐!”
“你什么意思?看不起女人?”她的纤纤十指戳向他的胸膛,“别忘了,你妈也是个女人,你看不起女人,就是看不起她!”“我是看不起她。”毕聿冷不防冒出一句,“除了生我之外,什么都没做过。”
覃七弦一下被他的话堵了回去,又坐回沙发,“那……那她至少给了你生命。”
毕聿起伏不定的胸膛一点点缓和,侧身走到窗边,拨开百叶窗片,望着外面淅淅沥沥仍在下的冷雨,轻嗤道:“这样的给予,不要也罢。”
覃七弦隐约触摸到了一丝丝伤感,会吗?如此冷血刻薄的男人也有纤细敏感的一面?一时间,毕聿瘦高的身影变得无限落寞。她不了解他语里眼中的宣泄究竟是什么,只知那并非是憎恶那么简单,而有一种更深的含义。或许是出于本性,她极力维护女人的利益,“你妈在你出生前有许多可以取消你出生的机会。而你,出生了——”
“你懂什么?”毕聿看都不看她一眼,“如果,你的出生是被利用的棋子,你还会这么说吗?”
“被利用又怎么样?”覃七弦直视他侧脸的线条,“是我,会觉得自己很重要,可以改变别人的命运,总比一无是处好得多。”她是生父不详的私生女,八岁那年被远嫁的亲妈遗弃在乡下,幸亏一对好心的农家夫妻收养了她,而她的脾气却越发古怪,说什么都不愿意嫁给同村的人,终日里和继兄吵架,弄得家里乌烟瘴气,后来趁着考上旅游专业的机会来到了这个城市,接着认识熙瑞,寻到了一丝丝被关怀的满足,更下决心在此落户……一晃好几年,扪心自问,她活着为了什么?增添别人负担?每想一次,心虚一次。
被利用是价值体现?
“真是个笨蛋……”毕聿服了她的怪论,嘴角一扬,忍俊不禁。压抑在内心许久的牢骚一下子都说了出来,还被批得一文不值,乍觉得刺耳,仔细想想释然许多。一个大男人,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气度若是不及女人未免丢脸?
覃七弦看得瞠目结舌,原来,他酷酷的颊上酒窝分明,笑时也能像个晴天公仔,眉舒展,眼幽深,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越发眩目,这种笑容,上至六十岁下至六岁的女性,统统最没抵抗能力。
她看傻了,没有来得及还嘴。
毕聿觑出端倪,伸手一勾她尖尖的下巴,“喂,继续合作吧!”
合作?什么合作?
“当我的女友。”
覃七弦揉揉不透气的小鼻子,“我的自我牺牲,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毕聿对她的迟疑十分满意,鱼儿上钩了,“没有人来烦我,我的心情会很好,那样付款也干脆。”
“你什么时候付房租?”她最关心这个。
“哦,差点忘了你缺钱。”毕聿揶揄地挑挑眉,“那更要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吧!”
“变态。”她没好气地一啐,“我比你大唉。”
“要我叫你姐姐还是阿姨?”毕聿照样不为所动。年龄不是问题,关键是入眼,换作施晶晶,和他年龄相当,长得也清纯可爱,偏偏不对胃口。好比摄影,再漂亮的景致,缺了摄影师心血的倾注,作品的灵性会大打折扣。
“你敢。”她的倔强劲头也上来了,一眯眼,“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只要不怕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咱们走着瞧!”
“好,我接受你的挑战。”他伸出手指晃了晃,“丑话说在前,你做我的女友得遵守我的规则,不然,破坏的话要接受惩罚。”
“得寸进尺!”她一叉腰,“别忘了,我可以把你赶出去,另外租给别人住!”
毕聿满不在乎地一嗤,“等找到了新房客,覃大小姐,你的大势已去。”
“哼!”她不甘,实在不甘心接受现实的胁迫——要立即找一个掏钱租房的人不易,通常客户是看了又看,一拖再拖,“趁火打劫算什么男子汉?”敢情这年头放债的是大爷,收债的是孙子。
“我是给你一个机会。”他淡淡地说,“和公司职员一样付薪酬,有什么不好?还是你喜欢无条件接受资助?”
“才不。”她才不稀罕别人的施舍,“我没那么急功近利!”
毕聿懒得和她争辩,“总之,财政赤字的人,没有选择余地。”
“你想我做什么?”她戒备地问。事到如今,无论如何也要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