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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自己动弹不得,悠哥还是有办法收拾掉两个本事相当不赖的唐门弟子,可是我知道他是赢不过唐斐的,他狠不下心。远远看去,在火把柔和的光晕下,他的脸色惨白如纸,不见半点血色。
从在金陵重逢起到现在,悠哥的身体一直很糟,况且今天……他实在伤得不轻。
我很想从藏身的地方直接走出来告诉唐斐,只要不难为悠哥,左家也不会难为我们;但我没有把握他会听我的,认识他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前天刚刚大吵了一架,确切来讲是我在歇斯底里地质问他,他只是一言不发地听着,然后转身走掉。气得浑身发抖的我,在他眼里和被寒风吹得簌簌落叶的树木并没有什么不同。
所以我只有屏气凝声地等待,我想他终究不会对悠哥怎么样,尽管心狠手辣,但他在意悠哥,决不会让他就这样伤重不治。
这次回来,唐斐从不曾对我疾言厉色,大多数时候他的态度很温和,几近温柔,脾气比原先好了很多。我悄悄地打听,人人都说他两年来几乎没有对谁动过怒;只有我回来那天狠狠发作了一场,令所有的人目瞪口呆兼不寒而栗。
然后是悠哥回来那天,唐斐居然当众打了唐绝两记耳光。可怜唐绝在门中的地位向来低微,一天之间,先是得以奉令向悠哥寻衅,继而蒙从不发火的掌门人亲手赐了两巴掌,最后又被我叫去问话,一时间简直风光无两,人人侧目。
尽管不是为我而发火,我还是觉得安慰,无论如何,只要还会在意还会生气就好,他的血还是热的。偷看了悠哥写给他的信后,我一直很担心,担心他,也担心悠哥。他们两个人心里的结,就像乱麻一样彼此交缠,谁也理不清。唯一的默契,恐怕就是不约而同地瞒着我。
只是能瞒几天呢?他们好像忘了,我是唐门最好的暗探,最最擅长的就是找出旁人想要隐瞒的事情。
即使知道了,我唯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和唐斐吵架。在天香楼时,从来用不着这么没风度,我有比动怒更好的办法。欲语还休、浅嗔轻颦乃至梨花带雨,我的武器千变万化,不管是什么样的男人,终归会受落其中一种。
除了唐斐,只除了唐斐。他根本不在乎我说什么、做什么还有怎么样,他有千百种办法可以应付我,我束手无策。
同样令我无从下手的人还有一个——那个每次交锋都令我刹羽而归的左回风。我一直觉得他没多厉害,也不过是占了一点点上风而已,可是不管我费多大力气,用什么方法,他始终占了那么一点点上风,然后顶着一张冰脸看我怒冲冲离去,在那个时候,他的眼睛里会有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实在同情悠哥,居然被这种人看上。
远处隐隐传来更声,杂乱的思绪一下子断了线,接不上了。我抬起头,看见唐斐突然在悠哥身上点了几点,一直紧紧绷着的身体顿时软软地从他的肩上滑落下来。
唐斐伸出手,缓缓把那具已经毫无知觉的身体揽进怀里,紧紧抱住。
身边的火把渐渐熄了,可是他似乎一点也没有注意到。
我的心跳突然急促起来,一声声像鼓点般响彻耳际。心头一点冰寒变成几点,渐渐联成了线,再渐渐联成片。
不会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可是他从来没有这样抱过我。
隔着枝叶扶疏的灌木,我清清楚楚看见唐斐的手掠过悠哥的发际,把一绺发丝拨到后面。下一刻,悠哥平时束发用的青色布带落在地上,柔长黑亮的头发流水般泻了下来,衬得毫无血色的脸庞愈发地白。
门中每个人都知道唐悠长得很美,一直很美。
有一会儿工夫,唐斐几乎是痴痴地望着他,一动不动。
月华如水,静静洒在地上。
然后他慢慢地、慢慢地低下头,终于覆上了眼前苍白的嘴唇,长久而辗转地吻着。
我蒙住眼睛,不要看,一片片冰寒席卷全身。离得这么远,还是可以感觉到唐斐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温柔而痛楚,令人几要肝肠寸断……
那样的吻,我从来从来,没有见过,更没有得到过。
那一幕其实是很美的,如果那两个人不是唐斐和唐悠,我一定会这么觉得。
放下手时,唐斐的头还是没有抬起来。他不知道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我正全身冰冷地看着一切,也许即使他知道,也不会停下来……
小时候,悠哥总是说我的名字好听,他说唐梦就是甜甜的美梦的意思。他其实一直都错了,就好像他叫唐悠一样错了。原来的掌门夫人,也就是唐斐的母亲曾经把我抱在怀里温柔地摇着:“小梦,人生如梦,你可要记得……”
小梦,人生如梦,你可要记得。
我做了一十九年的梦,碎了。
依稀想起,几天前的这个时候,我正披着嫁衣坐在新房里,等着唐斐用秤杆挑开眼前缀着珍珠的红纱盖头。隔了轻红的纱幕,眼前的一切都晕成了深深浅浅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