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砖楼房的阶梯,一步步的走上去,然後在二楼的木门前停步,他自裤袋中一捞,微笑著抽出一串钥匙。半年了,他终於找到她。
舜柔著急地开启暖炉,她抱著自己的双臂,她到底在抖些什麽啊?不过是见到郝天渊而已……她为什麽要这麽紧张?为什麽要这麽大惊小怪?天啊!她到底是怎样了?呃……不、不!为什麽他会知道她在这儿?他来找她干麽?
她才躲了半年,以为他找不到自己了……在她以为日子再度平静下来之时,为什麽他又要出现?老天安排的是哪一出戏啊?舜柔抓紧大褛的毛毛边,有点心慌意乱。
「喀啦。」
舜柔贬贬眼,再看著面前的大门,她好像是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大门,缓缓的被推开,那个她极欲逃避的男人正捧著她抛下的纸袋走进屋来,她定眼看著他手上那串跟她一模一样的钥匙。
「你怎麽会有钥匙?」她瞠目问。
「你何时结婚的?」他带上门,边问边在门旁的沙发上放下纸袋。
舜柔无言看著他,依然慑人的目光、一如记忆中的俊容,她渐渐往後退,他看出她又想逃,在她再转身之前,他一个箭步上前攫著她的肩膊,迫她面向著他,低头,他的鼻尖抵著她的。
他没想过,他竟会如此的思念她。
再次看见她柔美的脸庞,翡翠般的眼珠,心头有阵暖流滑过,他终於找到她了……他实在不想再经历失去她的滋味,这辈子,他已尝过两次,不需要再添一回。可是,她在楼下的话他没忘……
「你何时结婚了?」郝天渊问,忍不住那浓浓的妒意。
「嘎?」舜柔有些失神,瞬即想到将计就计,瞎扯道:
「几个月前。」
「他呢?」紧抓著她肩头的力道加重了。
「他?」他在问谁?舜柔有点头昏。
「你、的、丈、夫。」他压抑著怒火,慢慢地说清楚。
「他……上班去了。」舜柔垂著头说。郝天渊乘时打量四周,又执起她的左手,狐疑地问:
「指环呢?」
盯著自己空无一物的手,舜柔有点头痛了,郝天渊比那些法国男人还难打发,她也恨起自己那蹩脚的谎言,但她也起了始,总要圆谎吧。
「收起来了。」她仍低垂著头道。
「你撒谎。」撤回她肩头上的手,他改而揽著她的腰,把她塞进自己的怀中。屋里根本没半样男性用品,连一双男装鞋也没有,她在骗谁啊?
舜柔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她很想念他,想念偎在他胸前的温暖及感觉。为什麽他要来?他可以放手的……女人、孩子,他想要的话怎会没有?为什麽他要追来法国?她不知道,也不敢去猜测。
「随你怎想,反正这是事实。」她暗自咬牙,力持镇静地道,不给他有机会瞧出一丝端倪,即使两手掌心早已紧张得冒汗,她也不要示弱。
「你……」郝天渊被她的倔强打倒,却又担心她虽没丈夫,可能也会被其他男人盯上,他在露面之前就已偷偷在跟踪她,自然看见那缠人的法国男人,难保她不会因赌气而做出什麽事来……想到这个,陌生的醋意泛滥。
「为什麽你会有钥匙?」想起他竟有钥匙,舜柔纳闷。
「向你的屋主买的。」郝天渊答。
恍惚有些什麽在揪动心弦,但痛苦的回忆却如幻灯片般逐格逐格在眼前播放,她忘不了抛不掉,假如她真有那份勇气,她就不会离开。舜柔弄不清郝天渊的心意,他是个精明的人,脑里无时无刻盘踞著计算,他会有感情吗?她又不再是棋子了吗?不然,他为什麽大费周章来寻她,还买下了钥匙?
是他说,他无心爱人。
是他说,她不应得寸进尺。
究竟眼前这一切,是为什麽?为什麽她万念俱灰,拿枪毙了自己,也是逃不过命运的捉弄?她想认命,但留在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身边很痛苦,每天就在希望与绝望之间徘徊,拿捏进退的分际,她到底是欠了他什麽,才要落得这境况?她只是想简单地生活,不再奢求,跟孩子一直生活,这样也算奢望吗?
「你走吧……我丈夫很快就回来了。」舜柔清澄的眼眸对著他,劝说。
到这时候,她还要骗他?郝天渊不悦地看著她,却又看见一副熟悉的表情──决然,那天她开枪之前的表情,就是决然。於是,他松开在她腰间的手,把钥匙放在她手心上。
金属制的钥匙在手心上冷冰冰的,舜柔没再看他,只道:
「你回去吧,不送。」然後,她背过身,准备走向寝室。
「我会等。」在门关上之前,他朗声道。在带她到墓园那一天,他就想这样跟她说了。不论等到哪一天,他都会等她再次敞开心。
而她的答覆是,关上了那扇门。
他说到做到。
舜柔早应料到的,他是一个有毅力且忠於承诺的人,那天他信誓旦旦地说会等,她不应置之不理。她怎会忘了,他是这麽忠实地履行对jeh母亲的承诺,处处照顾他,那麽现下,她的惊讶反而显得可笑了。
一如半年来的习惯,每到清晨她会拉开寝室窗边的布帘,让和暖的阳光迤逦入室内,也让婴儿上的孩子自然睡醒。只是,今天这狭小的窗棂外,她看见了站在雪地的郝天渊。
二楼不算高,足以让她瞧清楚街灯旁杵立的他。仅披著一件宽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