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子蓝还是觉得很冷。
「冷……」不自觉地哆嗦,软椅缓缓地转动著。
去年的冬天,他们到瑞士旅行,雪下得最厉害的日子里,不论她用多少件雪褛裹著自己,还是会觉得冷……
「好冷……」她记得,当时她把围巾往上拉,颤声说。
她宁愿躲在暖暖的酒店套房里,用棉被压扁自己,也不要出来受寒,天气冷得她不想动。
突然,她冷得发僵的身体被纳入温暖的怀抱中,惊讶地抬眼,发现樊景琰打开了他的黑色羽绒长褛,将她整个人包覆著,他的体温很热很暖,当时他什麽也没说,只抱著她走。
但现在,那温暖的怀抱离她很远。
或许,她终将永远失去他……
鼻头又再泛酸,酸涩直伸延至喉头、颈後,压痛她的所有知觉,双眼却可悲得连半滴泪也榨不出,只有那种酸意在腐蚀她的神经,四肢禁不住隐隐抖颤著。即使她现在喊冷,都不会有奇迹出现,那本来专属於她的避风港塌下了。
皮肤因寒意而起疙瘩,背後还是剩下一片空虚。
他在哪里?他说什麽?
他说,分开一下冷静……比较好。
为什麽要分开?不好不好!她一点也不觉得好……她不想分开,不想知道什麽叫作分开……他不爱她了吗?爱的话,为什麽要分开?
她明白不应该太自私、更不应有持无恐,以为他会不断地付出和疼宠她,而不需要她去做些什麽。但是,她从不曾想过他们分开的一天。
「铃铃──铃铃──」书房里的电话响闹著,谷子蓝没分心理会,软椅缓慢地转动,窗外的雨还是下得凶,答答答的拍在窗上散开。
「铃铃──铃铃──」
最後,她还是伸手按下了扩音器的开关,喇叭里传出滕井霏气急败坏的声音。
「小蓝,刚刚我去那幅地皮,你知道怎麽了吗?那里竟然有另一批人在看,还要是斐格企业的人,说他们也跟地主洽商了,准备要签约!」
谷子蓝仿若未闻,椅子转向玻璃窗前,她默然地看著玻璃上的水点,呈线状滑下。
「加尔一定是故意这样做的!他不喜欢我加入香草业,我就偏要加入给他看!不过我想不明白,为什麽他会知道我们看中这幅地皮?我怕他们会签约,现在正赶去斐格企业的总部,我要他好好交代清楚!小蓝,我快到了,迟些再跟你联络。」然後,是电话被挂断的声音。
樊景琰是否知道她的盘算,所以不高兴,一怒之下说要分开?但他的语调很淡漠、很平静,不觉得他在生气,还是连生她的气也不愿?
这下该怎麽办?向来精明的脑袋却想不到半个法子,除了空荡荡的感觉,就只剩下两人的回忆碎片,不断地在拼拼凑凑。
她以为自己不需要爱情,但这刻才发现,她需要樊景琰。
或许,她应该大声哭出来,那麽心就不会刺痛著。
可是,泪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一直蓄积在心底最深的地方,建了一座泪塘。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呆了多少天,两三天的光景吧……但对於她来说,时间已不具意义,若她必须失去他的话。
从小到大,每个人都说她智商高,是个天才,只是脑筋灵活聪明又有什麽用?即使是天才,都不确保她在爱情上有绝对的优势,她明明知道,感情有多脆弱,但她还是自私地利用樊景琰的爱去成就自己所有的愿望……
这样的聪明才智,她宁可不要。
软椅又慢慢地转了一圈,玻璃窗外的雨似乎愈下愈起劲,啪答啪答的响声和著狂风奏出轰烈的交响乐章,但她却觉得这里很静、很冷,像是置身在另一个孤独的世界。
「喀啦。」书房的门被推开。谷子蓝依然缩成一团坐在椅上,凝看著被雨水打蒙的窗子,没回应,她知道是金管家。
这几天,每每到了用膳的时候,金管家便会不厌其烦地来劝喻她吃点东西。
她知道即使不饿也应该吃点东西果腹,但她连移动半分也不想,在听到他说分开的瞬间,她怀疑除了空洞和寒冷,她的身体再也不能有其他感觉。
再过一会,金管家便会放弃劝说离开,还她清静的空间,所以她不动不言不语,只管默默地躲在这儿,或许有天醒来,就会发现一切不过是场梦。
沉稳的跫音趋近,然後顿下,一声轻得必须要留心听才能发现的叹息传来,那种感觉,仿若是在很久远的日子里听过。
泪雾模糊了双眼,她的心不规则地跃动著,不敢胡乱猜忖、不敢轻易回首,她希望把这突来的声音当幻觉处理。
「蓝。」带点无奈,又带点宠溺的声音响起,一滴泪,被她眨落。
樊景琰一把按著她的肩头,将纤弱得可以的她扳到面前,他不曾见过这样的蓝。即使她外表清秀柔弱,但性格坚强固执,那双眼睛总是带点慧黠的光辉,不像现在,全身泛著轻颤,眼里藏著氤氲水气,似乎脆弱得用力一点就会握碎的模样。
「身体不舒服吗?」他问,边探著她冰凉的额头。
谷子蓝深深地看著他,看见那熟悉的担忧脸庞,确定额上的确残存著他手的体温,忽地倾身抱著那久违的伟岸身躯,小脸埋进他的胸怀里,藉以汲取他的体温,袪掉快要冷毙她的寒意。
他回来了,他没一去不回。
一滴又一滴的泪滚落脸颊,灼热她的双颊,也灼痛了樊景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