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学宫这一代的首席,师长赞他遇事冷静,这会儿剑出迅捷,一剑斩蛇七寸,将之两断。
这蛇非是实体,方才一咬却半点不虚,入体的不是蛇毒,而是阵中收拢来的煞气,一旦在身体中扩散,便要神昏智乱,从此疯疯癫癫。
温恰恰早知内情,被咬后强压住煞气,斩蛇后半点不耽搁,换剑左手,斩下食指与中指。
他被咬着的只有中指,但十指相连,片刻功夫,煞气便从中指流向食指,为防万一,只得一道斩了。
这一斩,放在寻常人身上,便是二十年苦工,温恰恰文武双修,断指于他不啻于天崩地裂。
他放开剑,紧紧扼住右手伤处,忍不住笑了出来。
方才之事的源头乃是孟鹿鸣,是他变化出那蛇咬人,自然没错过这好戏,见温恰恰只断了两指,心中犹觉不足。可他也知断指对于温恰恰是个重大打击,心中宽慰了自己两句,才赶过去,佯装着急,喊道:“师兄!”
阵中不止他们两个,卫天留正紧追不舍,孟鹿鸣原本与他差距便不大,又分心他顾,算计温恰恰,更耽搁了不少功夫,方才心思飘远,险些被追上。
这也是他算计成功喜形于外,露了破绽。他这一喊,卫天留也跟了上来,一掌推来。
他的招式从无花巧,可天底下能接他招的太少,孟鹿鸣根本不敢与他硬碰硬。只是提步之后,便是一个踉跄,脚下打滑了。
此地与上次不同,他来回检查了数遍,知晓绝无能影响自己的物事,方才必是有人暗算。
余光见扼住右手的温恰恰,孟鹿鸣心中明了。
此时情况紧急,他对于自己方才所作所为有些心虚,便没有追问,况且掌风将至,幸好他早一步拔剑在手,抬起格住。
对方力可拔山,他连内力都没完全提起,实不可同日而语,一时不止脏腑受震,手中长剑更是一声哀鸣,断裂开来。
孟鹿鸣被卫天留抓到后,再想脱身却是难了,剑又折断,一时真是绝望心冷,勉强往旁一滚,顺手给阵法做了一点变动。但对方原就不怵这手段,此时也不过是为自己多赚两口喘息时间,便在他山穷水尽时,断剑中却是滑过一缕流光。
腹中藏剑的手法他一直都知道,从没想过自己手中的剑也是这种来历。
危急之下,孟鹿鸣动作比往常快了三分不止,一把拔出这剑中剑。待见其全貌,他心脏一疼,竟是全不动弹,生受了卫天留一掌。
对方何等大力,一击之下,哪会留人性命。孟鹿鸣哇地吐出一大口血,倒了下来,仍紧紧攥着这剑,目中含泪。
阵法无人主持,雾气已有散去迹象,卫天留再不多留,转身便走。
孟鹿鸣认得手中这剑,正是孟同春的分水剑,自十几年前起,他便没见过了,那时以为父亲看重这剑,不舍得给人观看,却不想会于此时参破。
用以藏剑的剑,也不寻常,必然出自铸剑宗师之手,加上又是以剑藏剑,远不是三月半年能成的。孟鹿鸣几年前自父亲手里接过这剑,实际铸剑时日必然更久远,孟同春竟是早在十数年前,便想好要如何将分水剑交至爱子手中,却又怕他手握神兵,心生傲气,故意隐瞒下。
面对爱子问询,他只道时机未到。
孟鹿鸣此时才知,所谓时机便是生死时机,剑断分水出,有此绝世神兵,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便能绝地反击。只是孟同春身为一代大儒,千算万算没算到,孟鹿鸣被温恰恰压制住,早不是少年时的他,又因父亲冷淡而日渐偏激,走上了歧路。
在他心里,父亲令他灰心意冷,此时得知真相,却欣喜欲狂,反将生死置之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