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胤深吸一口气,耳根发烫。
……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子鹤的卧室,朝阳的光洒在房间里,明媚而温暖。
子鹤靠在窗边, 双手插兜笑看着赵胤走进来。
小要命脸色古怪,总之不是很好看。
他忍俊不禁,率先打破尴尬的气氛。
“你来要跟我说什么?”
赵胤横了子鹤一眼,走到小书柜前,同样双手插兜依靠其上。
他目光扫过床,又扫向子鹤的两条长腿,才沉着声道:
“我来正是想跟你说这个……”
不过,他万没想到会是子鹤先开口。
如果子鹤是听自己说才知道,那他怎么都算留了些做师父的颜面——毕竟一切都在他掌控,气势还是在的。
可是……如果子鹤早就知道,那自己一直以来装不记得,岂不是很丢脸。
他抬眼望向子鹤,无法判断对方说的‘只是诈你一下而已’,到底是真的,还是安慰他的话。
总之,心情不是很好。
原本出发前打的腹稿,全都说不出口了。
憋闷又懊恼,赵胤眉心耸的越来越高,那双幽深的长眼睛,显得格外不平静。
长长的睫毛因为他皱眉隐忍不悦,而有些颤抖,睫毛的阴影打在眼睛上,配上两条霸气浓眉,使他原本就冷峻的脸,更填了几分迫人的气势。
子鹤望着赵胤,心里一阵上一阵下。
眼前的赵胤与张尘阳不同,就像他跟之前的自己也不同一样。
之前的张尘阳,看起来总是无欲无求,清冷的像一阵风,吹拂来去,没有人抓的住。
可眼前的赵胤……
子鹤抿着唇,嘴角总是想要翘起来。
小要命要有血有肉太多,喜怒形于色,又总是努力伪装自己。
赵胤大概以为自己假装淡定从容很成功,可实际上,早就被别人看破了。
于是,虽然赵胤身姿笔挺,面目冷峻,皱着眉头看人时甚至让人害怕,但……
在子鹤眼里,竟是十分可爱。
赵胤自然不知道子鹤的想法,不然他被短发半遮着的耳朵,只怕要更热烫。
他才想着要如何打破此刻的尴尬气氛,将局面拉回到自己主控的状况下,就听子鹤率先开了口:
“师父……我有些忍耐不住……”子鹤的声音有些沉,透着几分迷茫和压抑。
赵胤乍然听到子鹤这话,心里瞬间想起上一世里,子鹤幼时便被容浩屠杀全家全村掳走,整日逼迫他学习邪法,后来即便被自己带回紫玄山,也仍心怀仇恨和执拗,日日不得欢喜放松。
后来,甚至再次被容浩趁虚而入,引入歧途,被心魔操控,失智杀死自己最亲近的人,恢复甚至后……
赵胤心口突然一阵阵的疼。
他还记得,上一世里他处理好大徒弟尸身魂魄,回紫玄山后,看到的子鹤。
生无可恋。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这个词会让人感到那般绝望。
他也还记得,自己要灭杀子鹤时,对方眼里的痛苦和悲呛。
回忆突如其来,辣的赵胤眼圈微涩。
他忙压住情绪,有些焦急的问道:“小十一日日讲经传道,感化你残魂中的戾气,在你恢复甚至后,又天天暖化你,怎么……又有心魔卷土重来吗?”
上一世无论背负再多仇恨,被杀后只剩一缕残魂,重头开始,子鹤应该已经放下过去的一切了啊。
怎么还有执念,仍有潜伏在心底的心魔在吗?
赵胤一着急,就完全忘记了什么‘师父架子’之类的鬼东西,一步踏到子鹤身前,顾不上子鹤现在用的是丁一墨的飞天夜叉肉身,便要伸手捏起子鹤的脸,好好看看对方的眼睛 。
子鹤却不敢让赵胤随意碰触自己,小要命的纯阳体,要是被煞气冲到,会减寿生病的。
他一步横挪,躲开了赵胤的手。
可双拳紧攥,他望着赵胤关切的眼睛,情绪隐隐失控。
手指不停捏紧,松开,几息之间如此往复十几次。
他终于忍耐不住。
微微转头,他目光落向摆在床头的不规则铁盒——那是在环福大厦拿到的东西,他使尽了各种手段,都未能打开。
今早拿出来,本来想摆弄下,看看自己身为飞天夜叉能不能打开,最终还是失败,便被他随手放在了床头。
那铁盒里可以吸纳阴煞气,应该是铁盒内放着什么玄奇之物。
子鹤目光落在铁盒上的一瞬间,便做了决定。
手指微转,猛地一震手臂,汩汩阴煞气尽从肉身四处涌出,待修飞天夜叉而浸在丁一墨肉身的所有阴煞气全部聚拢于左手时,他手指朝着不规则的铁盒一甩——
下一刻,所有阴煞气都卷向铁盒,眨眼的工夫,便全钻入铁盒之中,看不见了。
而原本已经被修成飞天夜叉的肉身,失去灌注的阴煞气后,又变得脆弱了起来。
不像旱魃是水火不侵的神体,飞天夜叉之所以修成,全仰仗肉身原本的天赋,和后天阴煞气的附着和厉鬼魂的依附。
子鹤将所有附着在肉身上的阴煞气一去,这具肉身与之前丁谢和钱绅的肉身,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他再将手握成拳,垂在身侧时,便能看见手背上浮现出隐约尸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