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与封魂相处了两日后,他迎来了他本终生不愿再见,如今却非见不可的故人----元少胥。
元少胥因元南聿而得到了封野的重用,如今在叛军中小有威望。
燕思空理解元少胥为何撒这个谎,如元少胥这般好高骛远,却资质平平之辈,因父亲的冤死而仕途尽毁,甚至不得不背井离乡、隐姓埋名,蹉跎了十数年光阴,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怎可能不牢牢抓住。他若跟对了人,封野真有入主京师的那一天,等着他的就是封侯加爵,光宗耀祖。
尽管元少胥少时从不给他好脸色,还将他赶出家门,但他念在元家的大恩上,不曾怨过半点,可元少胥如此对他,怕是连一丝一毫的兄弟之情,也不顾念了。
第182章
吴六七前来通报,说狼王传唤燕思空去见元将军。他说话的时候,头也不敢抬,腿肚子直抖,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时不时地偷瞄趴在燕思空脚边的封魂。
封魂亦用一只独目瞪着他。
燕思空站起身,胸中气血翻涌,他终于要见到元少胥了。
封魂却用爪子勾住了燕思空的腿,燕思空按了按它的脑袋:“魂儿,我去去就回,你留在帐内,哪里也不要去。”
封魂闻言,抽回了爪子。
燕思空随吴六七走出帐篷,边叮嘱道:“不要令人随意进入我的帐篷,知道吗?”
吴六七讪讪道:“大人放心,除了狼王,谁敢进去。”
来到叛军大营这些许天,燕思空还是第一次在营内行走,他抓紧时间观察了一番,但要凭借这区区几步路,判断出营房的情况,实在有些勉强。
吴六七将他带到了元少胥的军帐前:“大人,请。”
燕思空深吸一口气,目光沉静而冰冷,他挺直了腰身,大步从容地走了进去。
一进帐篷,燕思空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封野,而元家兄弟分站两侧,当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出现在燕思空面前时,他顿时僵住了。
元少胥……
俩人最后一次见面,元少胥还是个十七八岁的英俊少年,十七年过去了,他已与当年的元卯差不多年岁。元家的子嗣里,就属元少胥与元卯长得最像,如今面上的纹路平添了岁月的痕迹,身上的铠甲装饰出几分英武,就更像了。
若非了解元少胥的本性,仅凭他相貌堂堂、气质英锐,一眼看去,确实易让人信服。
燕思空看着那张脸,无法不回忆起元卯,心中酸楚难当。
元少胥大步走了过来,激动地叫道:“南聿!”
不等燕思空有所反应,元少胥已经抓住了他的肩膀:“南聿,没想到你我兄弟还有再见之日啊!”
燕思空怔怔地望着元少胥,心中升起一股厌恶,元少胥竟敢顶着这样一张神似元卯的脸,做出如此下作之事,就连他这般工于心计之人,也要自愧不如了。
元少胥沉痛地说:“你当年不辞而别,十七年来杳无音信,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没想到你还活着,娘和大姐知道了,该有多高兴。”
燕思空一眨不眨地看着元少胥,淡淡说道:“大哥,我是思空,不是南聿,你不至连亲兄弟都认不出来吧。”
元少胥做出惊讶的样子,他看了元南聿一眼:“南聿,你此话何意?”
“大哥此话何意?”
“南聿……”元少胥痛心疾首,“你到现在还要装作思空?当年我们元家家破人亡,兄弟三人天各一方,如今好不容易团聚了,思空也说了,不会怪你,你又何必如此?”
“我亦想问大哥何必如此。”燕思空将元少胥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摘了下来,他看向元南聿,又看了看封野,“如今聿儿失忆了,狼王不知真相,全凭你一人之言,思空还是南聿,本只是一个名字,我叫什么也不打紧,但我不能被冤枉。”
“你……”元少胥失望地摇着头,“你我是亲兄弟,我为何要冤枉你?当年你冲撞刑场,要被发配流放,你便求思空为你顶罪,外人分辨不出你们,我则是……则是一时私心,没有阻拦,只因你是我的亲弟弟……”他悔恨地说,“这些年来我良心难安,直到再见到思空,知道你们都活着,我才能睡上一个安稳的觉啊。”
阙忘低下了头,背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封野微扬着下巴,冷冷地看着燕思空。
燕思空嗤笑一声:“大哥,我当年真的看不出,你这般会做戏,我理解你为何撒谎,可这谎言未免太易戳穿。大姐和娘都知道真相,广宁旧人虽然很多已不在,但当年的事不可能完全抹灭,是谁自幼有神童之名,是谁从小尚武?如今正在广宁与金人对抗的梁慧勇梁将军,当年就是他将我从刑场带走的,他知道那个冲撞刑场的人,究竟是谁。”他看向封野,“狼王,你可敢给梁将军送去书信一封,问明此事?”
封野道:“好。”
元少胥的目光闪烁,他沉声道:“南聿,十七年不见,你怎么变成了……他们都说你阴险奸猾,满口谎言,我顾念兄弟之情,一句也不愿意相信,可你……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连祖宗也不想认了?爹若天上有知,看到我们兄弟三人互相猜忌,该多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