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着自己在十五岁时候该有的心智和行为,略带忧虑地嘱咐御医务必让自己痊愈。御医自然恭恭敬敬地应下,不多时,便拿着医药箱告了辞。
人走之后,杨勇合了眼,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梦掺杂着前世和今生,自然是分外的纷乱繁杂。实则重生之后,十个夜晚里,有七个都是在不安和混乱中度过的。
太多的人太多的事从脑中走马灯似的闪过,然而及至他抬起手去,抓住的却只有淡淡的白雾,一如他前世曾经显赫,却最终归于尘埃的浮华和荣光。
骤然醒来,双目还不能适应太过刺目的光亮,耳畔却响起一个声音:“大哥……醒了?”
应声抬了眼,便见杨广一人坐在不远处的桌案,手中还闲闲地握着半卷书。
他身上穿着的还是未及退去的朝服,想来退朝之后并未回自己府中,便来了此处。
杨勇动了动身子,有些吃力地坐起身来,只觉一觉过后,气力似乎当真恢复了些许。
而这时,杨广放下书卷,却是端起桌上一碗汤药,缓步走到床边坐下。
“见大哥因病没来上朝,便想来看看,”将药碗递给杨勇,他笑了笑,道,“这药热了许多回了,这回总算是逢着大哥在它凉之前了。”
杨勇一言不发地接过药碗,送至唇边。
杨广垂目看着他,但见他低垂着眉目,苍白如纸的面和殷红如血的唇相互映衬着,竟有几分病态的美感。
然而唇齿即将触及茶碗边沿的时候,杨勇动作顿在半途,却淡淡吐出几个字来。
“日后,该叫太子。”
杨广闻言,微微讶异地扬了眉。片刻后,神色里添上了几分玩味的笑意,却道:“大哥当了太子,便要同我如此生分么?”
杨勇不应,只是一言不发地喝药。
杨广并不在意,面露些许委屈,道:“我若不肯答应,大哥便打算因此同我置气么?”
十二岁的年龄,虽不算年幼,在此刻的杨勇眼中,却只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孩子般大的年纪,说起这话的时候,当真是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然而也不过十二岁年纪,那玲珑心思便已然远胜过许多年长之人了。
杨勇端着药碗的手顿了一顿,仰头将汤药一饮而尽。将药碗放下,叹了口气,无心再与他计较这个问题,只淡声道:“不过是区区风寒而已,歇息几日便可,不需二弟这般亲自前来。”言语说的客气,却也极近生分。
此时大隋初立,一切的明争暗斗还并未上演,而杨广,似乎依旧是那个爱时刻缠着自己的二弟。
杨勇知道自己应当伪装得并不知晓一切,就如同对待旁人一般,同自己这个弟弟言谈嬉笑。然而不知为何,独独在这人面前,他却不愿,也无法装作全然若无其事的模样。
而杨广却仿佛什么也没听出来一般,一听他掉转了话题,便知大哥这是向自己“妥协”了,当即笑弯了眉眼,道:“既如此,那弟弟今日便不打搅大哥歇息了,”顿了顿,“……明日再来。”
说完起身一拱手,仿佛不待杨勇出言制止一般,忙退出掩上了门。
转头看着门边,杨勇微微敛了眉,神情渐渐沉凝下来,冰冷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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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杨勇卧病在床的这几日,杨广却并未如他所言“明日再来”,反而一连数日不见踪影。打听之下,才知原是杨坚拟建大兴城,任宇文恺为营新都副监,时高颎为大监,顺道也派了杨广跟在一旁,历练学习,增长见识。
杨广自幼便聪慧异常,卓越超群,又善于察言观色,左右逢源,故而无论是父皇杨坚,还是母后独孤伽罗,对其的偏爱都可谓是不加掩饰的。
命他修建大兴城一事,杨勇过去并未在意,然而此刻重新想想,却也明白了什么。
此事虽看似与军政无关,然而大兴城日后便将是皇城所在,加之宇文恺和高颎二人都是杨坚身边的弘股之臣,故而这无疑是个了解民生,连通朝中官员的大好机会。
以杨广之精明,不会不知,不会不加以利用。
而高颎此人,前世因为反对父皇废太子而遭到贬斥;至于宇文恺,日后会因其兄宇文忻遭到杨坚的猜忌,而被免官。
这二人,于他而言,着实都是可以善用之人。
重获一世,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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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杨勇康复,重新出现在早朝上。
朝上议过些许政务后,杨坚一眼瞥见底下的杨广,微微挑眉道:“朕记得晋王应已离宫数日,去往大兴城探查,如何回来了?”
杨广一身华美朝服,长身玉立,闻言上前一步,笑道:“这些时日,儿臣虽高大人和宇文大人一道探查周遭地势山形,获益匪浅。然而二位大人政务繁忙,儿臣才疏学浅,帮不上忙,便独自回宫,将所探情形告知父皇一二。”
他这带着几分玩笑意味的自谦之辞,立马让杨坚微微笑了起来,道:“那你退朝之后,便来御书房,同朕说说所见所闻。”言辞和蔼,不似帝王,倒仿若只是剩了父亲的身份。
“喏。”杨广笑容明显了几分,恭恭敬敬地退后了去。
杨坚环顾四周,目光在杨广面前的杨勇身上顿了顿,却没有说什么,只道:“众爱卿可还有事上奏,若无事,便就此退朝罢。”
话音刚落,一人却道:“父皇,儿臣有事上奏。”
循声一望,正是杨勇。
杨坚颔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