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办完,秦堪在侍卫的簇拥起身准备离开。
至于雅阁里这些商人,秦堪看都没看一眼。
他不歧视商人,事实上前世的他本身就是商人。
他歧视的是这些为了私利而出卖家国大义的商人,若按他以前的脾气,今晚雅阁里这些人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只是最近秦侯爷变得仁慈了许多,金柳肚里有了自己的骨肉,就算是为自己的孩子积德而放生吧。
任何时代总免不了出现这些可悲的人,为了利益而将兵器生铁军械卖予外邦,他们似乎从来没想过,将来有一天被敌人锋利的刀剑加颈屠戮之时,那些锋利的刀剑或许正好是自己卖出去的。
悲哀的人最悲哀的地方在于,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是悲哀的。
秦堪快走到门口时,胆子忽然变大的张掌柜恭敬在他身后叫住了他。
“贱民万死,斗胆再问侯爷一句,还请侯爷赐教。”
秦堪转过身,笑道:“你问。”
“贱民只想问一句,今晚之事……是侯爷自己的意思,还是另有其人?”
这话问得很大胆,张掌柜硬着头皮,却不能不问个清楚。
无缘无故的,事先没有一点风声,这位秦侯爷将他们召集起来,一见面便杀了一个,到底是皇帝陛下想对他们这些商人动手,还是内阁,或者……厂卫?
冤有头债有主,这些掌柜只是小角色。他们必须知道正主才能回去给后面的大人物有个交代。
秦堪盯着额头冒汗的张掌柜,笑着扬了扬手中的一叠借条,道:“你们看清上面的字了吗?最后的落款是谁?”
众人不敢置信:“司礼监刘公公?”
“这不可能!”张掌柜脱口而出,接着惶恐低头:“侯爷,贱民万死,但刘公公他……”
秦堪哈哈一笑:“本侯说什么了?本侯什么都没说呀。”
…………
…………
看着秦堪的背影离开酒楼上了马车,消失在夜幕下的街道尽头,一直安安静静的雅阁忽然跟炸了锅似的,众掌柜争先恐后跑下楼,找到门外各自的家仆。苍白着脸大声传令。
“快!赶紧告诉大人。今晚咱们被人抢了!”
司礼监里檀香萦绕,香味很浓烈,浓烈得呛人。
这倒不是刘瑾的品位有问题,实在有他的苦衷。
太监是生理残缺的一类人。他们既不属于男人。也不属于女人。
这种残缺的人无论地位多么高贵。由于生理原因,方便解手的时候总是很难处理干净,而且日常行动里。也总是难免小小shī_jìn,遗漏那么一滴两滴在裤裆里,身上便残留着一些骚味臭味,于是他们便只能往自己身上抹一些香料,或是将香草,旃檀等物放在随身携带的薰香小铜球中,用以遮盖住骚臭味。
权倾朝野的刘公公自然也不例外,臭味这东西不会因为他手握重权便会给他面子,顶多臭起来很独特罢了。
秦堪可谓是司礼监的稀客,这地方阴气森森如阎王殿,如非必要,他是绝对没有兴趣登门的。
前脚刚迈进司礼监,浓烈至极的香味便熏得秦堪情不自禁败退,退到门口一丈之地深深呼出一口气。
“嗬!这味道……你们司礼监打算熏腊肉过年?屋子里是人待的地方吗?”秦堪皱眉。
领路的小宦官神情尴尬,想怒而不敢怒。眼前这位爷连老祖宗都怕他三分,自己算哪根葱?
“外面何人喧哗?不要命了吗?”屋子里传来刘瑾充满怒意的声音。
秦堪深吸了一口气,一副跳粪坑的悲壮表情,示意小宦官掀门帘。
烟雾缭绕里,刘瑾穿着蟒袍,神情不怒自威坐在暖炕上,见秦堪进门,刘瑾皮笑肉不笑地嘿嘿两声:“侯爷大驾莅临司礼监,可真是稀客呀。”
秦堪微笑着拱手招呼:“刘公公好雅兴,弄得满屋子烟雾,令人如临蓬莱仙境,刘公公是想位列仙班吗?”
刘瑾:“…………”
“侯爷今日不会是专为了损杂家而来吧?说正事便是。”
这地方秦堪一刻也待不下去,自然也不想跟他废话,从怀里掏了一叠纸出来递给刘瑾。
刘瑾皱眉扫了一眼,脸色越来越阴沉。
“侯爷,这三百万两银子的借条是怎么回事?为何落款全是杂家的名字,杂家何时借过钱?”
烟雾熏得秦堪眼睛通红,他用袖子捂着口鼻,指了指借条:“刘公公误会了,你能拿到手的只有二百万两,剩下的一百万两是我的。”
刘瑾楞了一下,接着大怒:“杂家借三百万两,反而被你拿了一百万两,你这是讹诈么?”
“刘公公还记得咱们的交易么?”
“当然记得。”
“你看啊,你缺钱,我承诺给你弄来钱,钱已堆积在我家库房里,想要随时可以来拿,我的承诺算不算做到了?”
一听银子已堆积在侯府库房,刘瑾神情一喜,接着又变得阴沉:“但你没说给杂家弄来的钱是要还的,照你这般做法,杂家为何不自己去借?”
秦堪叹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便天经地义,欠钱哪能不还呢?况且还是好几百万两银子,刘公公不会以为这些银子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刘瑾冷笑道:“就算欠债还钱,杂家拿到手的只有二百万两,要还也应该只还二百万,凭什么你拿去的一百万两也要杂家来还?当杂家是冤大头么?”
秦堪摇头喃喃道:“我辛辛苦苦为他奔走借银子,这人难道一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