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卫东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心里暖洋洋的,道:“周主任还在饭馆里躺着,我扶他出来,你这车来得正及时。”
杨柳帮着侯卫东将大醉的周永泰送回家。
周永泰老婆以前是丝厂财务科长,丝厂破产以后她就下岗在家里,她和周永泰都是财校毕业的,比周永泰要低一年级,是财校有名的漂亮女孩子。下嫁给当时很木讷的周永泰,自然在家中有些优越感。再加上丝厂前些年着实风光了一阵,她作为财务科长,还时常与县里领导见面。正因为她在家里是一直充当着正家长的角色,周永泰只是副家长,只能提建议,并不能对家务事最终表态。
只是风水轮流转,红火的丝厂没有顶住市场冲击,当年的财务科长不得已成为了家庭妇女,一家人靠着老周的工资生活,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她的一腔怒火时常在心里憋着,工作时还能向部下发火,如今只能向周永泰发火。等侯卫东费尽力气将周永泰扶上楼,他老婆开门见到周永泰这个样子,脸上立刻裹了一层吓死西伯利亚寒流的严霜。“你这死人,喝不了三口猫尿,硬是要喝,其他人哪有你这么傻,你喝醉了,他们怎么没喝醉?”
杨柳跟在侯卫东身后,听到周永泰老婆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顿拿枪夹棒的话,很生气,道:“早知这样,就把他扔在饭馆里。”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永泰老婆听见。
侯卫东转过头,用眼色给杨柳示意了一下,他不想与周永泰老婆一般见识,等到她扶住周永泰,转身便走,并不啰唆。
杨柳对驾驶员老陶有意见,这位驾驶员原本是开发区驾驶员,当初为了开车,在她面前说了不少好话。当自己和侯卫东扶周永泰之时,他稳坐在车里,屁股都没有抬,杨柳心道:“这人眼窝子浅,不可深交。”
等到侯卫东上车,杨柳又问:“侯主任,你回家还是到县政府?”
侯卫东道:“办公室。”
到了益杨县政府大院,杨柳跟着侯卫东下车,这时她才找到同侯卫东单独交谈的机会:“孟关镇张有发书记已经过来报到了,他马上要去沙州市党校学习三个月,张劲还是常务副主任,目前就由他主持工作。”
侯卫东与张有发也是熟人,今年过春节,张有发要给祝焱拜年,还是通过侯卫东得到祝焱的消息。对此人,侯卫东有好感也有戒心,他对杨柳没有保留,道:“张主任八面玲珑,与县里领导关系都还不错,他是多年领导,有自己一套用人办法。”
这句话说得含糊又有深意,杨柳是侯卫东在新管会最得力的部下,张有发到了新管会以后,会不会继续用杨柳就是一个问题,侯卫东点出了这层意思。
杨柳听得明白,道:“我就是尽到办公室主任的职责,如果领导不满意,最多换一个岗位,无所谓。”
侯卫东见杨柳把话说透,也就不再含蓄了,道:“季书记和我的关系很好,如果你以后在新管会干得不愉快,随时可以换工作,不用委屈自己。”
看着三菱车离开,侯卫东心里便有各种不同的复杂滋味。
这一次事件让他明白了许多事情,其中之一就是明白了“为什么一人得道,鸡犬要升天,一人倒霉,就会祸害一片”。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得道之人总是靠着众人的力量才能最终白日飞升,没有一帮手下给得道之人赚钱、煮饭、打扫卫生、照顾双亲,只怕这位得道之人在没有升天之前,便会被俗物累死,哪里还有能力飞天?所以他升天之后便要带着鸡犬,这也是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的传统。如果升天之时不带最亲近的人,反而带些外人,未必太不近人情。
同理,一人倒霉,他的手下人必然是被打压的对象,痛打落水狗嘛,免得落水狗趁人不备来咬人,这也是岭西自古以来就有的传统,也是现实生活中的经验教训。
带着乱七八糟的思绪,侯卫东回到了顶楼的科委办公室,坐下还未来得及喝茶,信息所王所长走了进来。
王所长四十来岁,梳着根大辫子,她的衣服仿佛还停留在80年代,坐在侯卫东对面,道:“侯主任,有空没有,我给您汇报工作。”
中午那顿酒,周永泰在喝醉前,已将科委几个人的情况基本上介绍了。周永泰介绍王所长之时,对其工农兵学员身份进行了特别强调,侯卫东记得特别清楚。
1966年文化大革命一开始,高考就取消了。直到1971年,大学才重新开始招生,但是当时大学并不高考,而是推荐读书。大学新生直接从工人、农民和士兵中推荐产生,报名者必须当过三年以上工人、农民或士兵。这就是“工农兵大学生”的由来。
中央政府把新生名额分配给各部、各省和部队,再由它们逐级向下分配名额,一级一级地分到工厂、县和连队。在1970年,只有不到1的中国人受过高等教育,而大学的录取名额在中国许多地方不到适龄青年的千分之一。在一些地方和单位推荐过程由于裙带关系而腐败变质。
1972到1976年,70通过推荐上大学的学生是干部子女或者有政治背景,本科学制从四年缩短到三年,由于在劳动中荒废了学业,以及新生的水平参差不齐,一些教授抱怨说一些大学生水平还不如高中生。王所长就是一名工农兵大学学员,在科委这个知识分子较为集中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