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干什么？”
“你站起来干什么？”闻司余说。
“怕你摔。”小谷子说。
“......”钟于把检查报告单扔给闻司余，“没那么脆弱，摔一下能有什么。”
“你现在不是......不一样了嘛。”小谷子始终无法把那两个字说出口。
“......哪不一样了？”钟于皱着眉反问。
“你不是，不是那什么了嘛。”小谷子小声道。
钟于小时候没人管，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自己做决定，骨子里有点说一不二的霸道，他尚未对怀孕这件事产生实感，甚至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仍觉得这是件大不了的事，“不就是怀孕了，男人就不能怀孕了吗？”
“啊？”
*
送走小谷子，钟于觉得可以和闻司余好好聊聊了。
他颇为冷静地开口：“告诉你这件事是觉得你有权知道，不是为了挟持威胁你，我们就坐着聊一聊，孩子是你的，时间也对的上。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闻司余表面沉着镇定，心里却很恍惚，脑子里一直转悠着我要当爸爸了和生个男孩好还是女孩好。他没反应过来地啊了一声，才想起这个比较现实的问题——钟于可能不想要这个孩子。
没有男人会想怀孕，也没有男人会希望自己怀孕。这无关爱不爱，更多是对他自尊和心理底线的挑战。
女人可以怀孕，让男人怀孕也太惊世骇俗了。
闻司余代入要是自己怀孕了，哪怕怀上的是他偶像的孩子，他也难以接受。更何况，钟于是很骄傲的人——
他观察钟于的表情，虽然钟于现在看起来特别冷静，还能理智地询问他的意见，但内心说不定十分慌乱。
而且他没权利要求钟于去承受孕育一个孩子的磨难，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闻司余小心翼翼地顺着钟于的意思说：“虽然没有规定男人不能怀孕，但是这个孩子来的太不及时了，你现在工作还在上升期，男人生孩子的事有点离奇，还是......打掉吧。”
钟于审视了他一会，像是在想他说得是不是真心话。
他点点头，喝了一口水，“那我们想到一起去了。”
两个人还没这么严肃地坐在一起过，钟于有点不自在，他主动站起来说：“这么晚了，留下来吧，我给你收拾间客房。”
闻司余点头，叫住钟于：“你什么时候去......去做手术？”
钟于忽的粲然一笑，“这两天吧，你来之前，《得意》的选角导演打电话来说我通过试镜了，再过几天就要进组了。”
“嗯，嗯。”闻司余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在努力说服自己选择不要这个孩子才是最好的选择。
更何况他现在和钟于之间的关系不伦不类，有一瞬间他是想用这个孩子绑住钟于，但他没办法说出口，他觉得这样的想法本身就是罪恶的，他的偶像应该在镜头前闪闪发光才对。
“到时候我陪你去吧。”
“不用，”钟于手放在客厅灯的开关上看向他，“你过来，客房在这边。我让小谷子陪我去就行了，他有认识的医生，你粉丝多，容易被认出来了。”
闻司余坚持：“没事，我到时候裹得严实点，这不是也是我的责任吗？你经纪人也挺忙的吧，不用麻烦他了。”
钟于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心说，你可比我经纪人忙多了。但他最后什么都没说，像是答应也像是婉拒，“再说吧。”
*
闻司余晚上睡在客房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人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的，就算闻司余不断提醒自己这个孩子是留不住的，他还是忍不住去想以后小孩抱着他小腿喊爸爸的场景。
一个软软香香的、长的像他和钟于的孩子。
闻司余成大字型躺在床上，他盯着天花板，大声地叹了一口气。
钟于扶腰挺着大肚子的样子......
b超单子是不是放在客厅桌子上？
闻司余一骨碌爬起来，轻轻开了房门，走了几步又折回去拿了手机才摸去了客厅。
*
钟于也失眠，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一会，梦里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会冒出个小孩子叫他爸爸，一会又是他小时候一个人在家肚子饿了只能躺床上睡觉，还有他在做偶像那段时间在练习室的场景，许多画面纷杂的堆在一起让他分不清现实梦境。
睡得浑身疲乏，还不如不睡。
钟于口渴，去客厅倒水喝。
他绕过拐角，脚步突然一顿。
闻司余站在电视机柜旁的壁灯下，神情不舍地在看那张b超图。那张图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其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昏暗的灯光落在他肩头，勾勒出英俊锋利的轮廓。他仅仅是站在那里，目光就专注得叫人心软了。
钟于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他的大脑和思维永远清醒理智，手脚嘴巴却有自己的想法。他对自己怀孕的抗拒没有闻司余想象的那么强烈，相反，他甚至有点期待，就算这些年活的如同没有家人，他也不得不承认他一直都渴望家的庇护。
一个家，好像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钟于突然又不渴了，他在原地站了一会，最后悄无声息地回了房间。
他一夜没睡，临近日出的时候才有了个模糊的念头。
*